第129章 极恶非道（1 / 2）

窒息！

干涩!

沉闷!

肖途躺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咀嚼着死亡的味道。

这大概就是打做卧底那天开始，肖途一直惧怕，也一直在期待的感觉。

死亡，是那么的令人害怕，令人渴望。

无数次，肖途都觉得自己在死亡边缘徘徊，但是每一次，他感觉死亡真的距离近的时候，又会想办法将死亡推回去。

矛盾！

这些年里，肖途做卧底做的已经累了，他真的是感觉生不如死，总是想着一了百了，但是身上背负的任务又迫使他继续活着。

也许，被高源一枪打中，就这么死去，也是一件好事？

肖途这般想着，然后继续在黑暗之中浮沉。

“谢谢楚娘。”

楚记棺材铺，徐先生手里掐着烟，向对面站在楼梯上的女子道谢。

这个女子年方三十，岁月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过痕迹，只一眼，就感觉是个二十岁的姑娘。

身材傲人，气质动人，容貌迷人。

楚娘，上海楚记棺材铺老板娘，原大上海夜总会舞女头牌“楚楚”，带刺玫瑰，重情重义，曾被徐先生与荣金山竞相追求，后退隐江湖，成为一间棺材铺老板娘。

“忘恩负义的混混，年轻时喊人家小楚楚，现在新人换旧人，叫人家楚娘。”楚娘冷哼一声，不满的撇了撇嘴。

她就知道，这一帮子混混，不值得托付终身，还好当年抽身早，靠着自己开一家棺材铺。

虽说这日子不如从前风光，但好歹也算是个衣食无忧。

“你打算一辈子这样下去吗？”徐先生吸了一口烟，“靠收集尸体的奇怪嗜好活着？”

楚娘闻言，抱着手臂，肩靠木柱，笑了笑：“你这个混混又懂什么？棺材铺才是我的谋生之道，至于搜集你们这些混混的尸体，只是我的一点爱好。”

看着徐先生的样子，楚娘摇了摇头，感慨道：“当年你们在台下对我大喊海誓山盟，如今一个个娶了比我年轻漂亮的三妻四妾，我早就看透你们了，我啊，可不需要你们这群大活人，只需要你们的尸体躺在美丽的墓园，安静地看我跳舞，而这，就是我的极乐享受。”

徐先生缓缓吐出眼圈，想起了当年，叹气道：“其实你的舞蹈对我们来说，也是极乐享受。”

踏踏踏！

不想再理徐先生的楚娘，转身走上了楼，临上楼前，从楼梯栏杆探出了身子，笑了笑：“这种话啊，你还是去对年轻的姑娘说吧。”

……

咳咳咳！

躺在床上的肖途，面容苍白，睁开了双眼，有些艰难的挺起了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在一旁绣花的楚娘见到肖途起身，走上前，将枕头垫在肖途背后。

楚娘自我介绍起来：“我是这家棺材铺的老板，人们都叫我楚娘。”

“楚娘？”肖途咀嚼着这个名字，总感觉有些熟悉，好像从某个人嘴里提起过，但是又想不起是哪个人。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肖途问道。

楚娘坐在床边，翘着玉腿，双手放于腿上，慢慢道：“我从大上海一路跟你到码头，眼睁睁看着你被一枪打中心脏，既然老天爷不想你死，我就把你运回来了。”

拿起一旁被变形的怀表，楚娘交给了肖途。

这个怀表上有一颗子弹头，现在这个子弹头深陷在怀表之中，曾经还转动的怀表，因为这一颗子弹，也不再转动了。

肖途望着手中的金色怀表，陷入了回忆。

这个怀表是昔日恩师方汉洲所赠，是恩师曾经一直带在身上的，后来赠与了肖途，肖途一直用它来怀念老师，怀念从前，没想到现在这个怀表为他挡住了子弹。

“你胸前的怀表，挡住了子弹，从而救了你一命。”楚娘给肖途解释道。

“你为什么要救我？”肖途问道。

“救你？哈哈哈。”楚娘忍住了笑容，“别开玩笑了，我是做死人生意的，救人岂不是自断了财路？”

“为什么？”

“因为有人希望你能和他一起死，做他的陪葬？”

“谁啊？”

“跟我来吧。”楚娘站起了身，向楼下走去。

肖途缓缓起身，穿起鞋，颤颤巍巍走下了楼梯。

“肖先生。”门口处，一个抽着烟的老年人转过了身子。

看容貌，不是别人，正是兴荣帮前扛把子，徐先生。

“徐，徐先生？”肖途有些不敢相信，他还以为徐先生早都已经撤出上海了呢。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徐先生走到了肖途面前，严肃道，“刚刚我收到消息，武藤志雄在你未婚妻的家里搜出了文件，确认了，她是一名中共地下党。”

“我就不陪你们了，先上楼了。”楚娘也知道，有些话不是自己这种小女子能够听的，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她还有活儿要做呢。

“望舒。”肖途呢喃道。

“现在已经能够确定，她已经落入了汪伪之手，同时，武藤志雄下令全城通缉你，侬晓得吧，你的人头值这个数！”徐先生伸出了五根手指。

“徐先生，您，应该不缺钱吧。”肖途颤声道。

“也许，我就真的缺你这点悬赏金呢？”徐先生拿下烟斗，眼神正视肖途。

“呵呵。”肖途有些牵强的笑道。

场面一时有些冷了。

“干娘！”

门外传来的一声呼唤，打破了此时棺材铺中的沉寂。

西装革履，拎着一盒蛋糕再加上两盒雪茄。

赵忠义就这么出现在了棺材铺的门口。

“哎呦，肖途，你醒了。”看着一脸苍白的肖途已经下床了，赵忠义喜上眉梢。

肖途醒了就好，自己还等着靠肖途去接近武藤纯子呢，这要是肖途因为高源死了，自己接近不了武藤纯子，自己的后宫计划还怎么实施？

听到楼下的声音，楚娘闻声下楼，见到了来人。

“忠义来啦，来就来嘛，还带什么礼物啊。”

接过了礼物，楚娘一脸埋怨。

在她看来，赵忠义这个孩子，哪儿都好，就是一点，太客套了，来就来嘛，还带着礼物来，这多见外啊。

赵忠义一脸害羞，搓了搓手，腼腆的笑了笑：“这不是来看长辈嘛。空着手来，这也不太合适是吧。”

“你这孩子。什么长辈啊，说了多少次，叫姐姐，每次都叫什么干娘，我有那么老吗？”楚娘翻了翻白眼。

这小子，称呼太生分了。

赵忠义听后，指了指一旁的徐先生，说道：“您与义父相识，所以是长辈，我要是叫您姐姐，这不差辈份了吗？”

看了看一旁的徐先生，楚娘背对着他道：“我可跟这老头子不熟，人家情人那么多，我不过是他当年追求的一个罢了，而且还是那种追到了，转手就丢弃的那种，听我的，别叫我干娘，叫我姐姐。”

“楚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咱们各论各的。”徐先生出声道。

“行，我知道了，义父。”回应完徐先生，赵忠义转身对着楚娘道，“姐姐。”

“哎，乖弟弟。”楚娘高兴的应声道。

楚娘的家人在她小的就因为各种灾害而去世了，如果不是后来随着一个戏班子唱戏，然后机缘巧合做了个歌女，说不得哪天楚娘也随了她的家人去了。

因为从小失去了家人，所以如今的楚娘，非常的渴望家人，也渴望有一个家。

年轻的时候嘛，楚娘原本以为，徐先生和荣金山这两个人中的一个，能是她的归宿。

结果哪儿成想，这俩都不是什么专一的人，满眼的兄弟情谊，满脑子把自己的黑帮事业做大做强。

这俩人指望不上了，那就自力更生呗。

所以离开了大上海舞厅以后，楚娘用自己多年攒下的钱，开了个棺材铺。

如今是多事之秋，免不了各种死人，所以这个棺材铺，楚娘还是能经营下去的。

开一个棺材铺的方便之处，就是让楚娘少了许多的麻烦。

作为当年大上海的头牌歌手，用如今的话说，楚娘就是现在这个时代的爱豆。

作为爱豆，肯定会有私生饭，尤其是现在这个时代不像后世，还是比较乱的，真的要弄出人命来的话，也很好糊弄。

就这黄浦江之下，每年投下的麻袋，不知道喂饱了多少江中之鱼。

任谁也想不到，昔日的舞厅头牌，现在做起了棺材铺的老板娘。

“带的什么蛋糕啊？”自从吃过了赵忠义带来的西式糕点，楚娘就喜欢上了这种奶油和面食混合的食物。

“草莓奶油蛋糕。”

赵忠义掀开了蛋糕上面的盒子。

“就知道你小子懂事。”接过了蛋糕，楚娘走上了楼，“下回不要让我再听到干娘两个字，叫我姐姐。”

“是，姐姐。”赵忠义应承道。

目送楚娘上楼以后，赵忠义从自己带来的另外两个盒子，也就是雪茄盒子中，抽出了两根雪茄，递给了肖途和徐先生。

“义父，肖途，来试试这个，外国货，古巴雪茄，老贵了。”掏出打火机，赵忠义给徐先生点燃了雪茄，“纯手工，天然烟草，只有歪果那地方才生产。”

吸！

呼！

咳咳咳！

雪茄劲儿有点大，肖途没试过，初次尝试，有点顶不住。

“雪茄啊，阿拉早年尝试过，还别说，有点怀念啊。”徐先生慢悠悠的嚼着雪茄。

到了徐先生这个岁数，自然不是怀念曾经的那个雪茄的味道，怀念的是青春。

将雪茄放到了一边，徐先生看着赵忠义，说道：“既然忠义你来了，正好，来，我们商量商量，怎么回到兴荣帮，给我们想一个计划。”

肖途闻言，也放下了烟，准备听一听赵忠义的计划。

嘿！

赵忠义淡淡一笑：“义父，这计划哪儿用得着我来出啊，您和肖途都再到了干……姐姐这个棺材铺了，具体计划是怎样的，我想义父您心中已经有了腹稿。”

哈哈哈！

徐先生放声大笑，指着赵忠义骂道：“你这个小东西啊，有个聪明脑子，但是总想着偷奸耍滑，偷懒摸鱼，这样可不行啊。”

羞愧的摸了摸头，赵忠义害羞的笑了笑。

只剩下肖途掐着雪茄，一脸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