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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吹埙(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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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凉点点头,执埙在唇,徐徐吹起来。

乐音悠远,萧萧寥寥,明明是身在繁华王城中,却若魂飘白芦汀州岸上,风一吹,芦花瑟,茕茕天地间也。

吹埙的少年不再有那将门的利气,瞳仁落霜,白衣江中,又是姜儿不曾见过的一幅画了。

姜儿听出了神,一曲毕,她轻垂眼帘:“什么曲子?”

魏凉攥紧埙,瞄了她一眼:“其实这首曲子有唱词的。”

言罢也不管姜儿应不应,就嗓子一开,唱起来:“蒹葭苍苍……”

才出口四字,姜儿就捂住了耳朵。

中气还是那么足,声音还是那么大,跟唱战歌嘹亮似的。

她哭笑不得:“贵人别唱了,有些曲子不太适合您唱,您告诉妾曲名就好了。”

魏凉打住,有些紧张:“好,曲名是……”

他一顿,话到了嘴边就变得难出口。

“嗯?”姜儿歪头瞧他,似笑非笑。

魏凉更紧张了,暗给自己打气,回道:“《诗·蒹葭》。”

姜儿有一瞬的沉默。

魏凉胆从两边生,脱口:“我,我教你吹埙!”

姜儿摇摇头,笑笑:“妾是伶,绿水巷多靡靡之音,埙音朴拙抱素,不适合。”

话中多了淡淡的哀。

魏凉心头一热,低喝:“我从未轻人为伶!”

姜儿挑眉,半讥讽半戏谑:“名门家的小贵人啊,脸上落的都是日光,风雨潵不到你们身上,乱世映不到你们眼中,这些话未免虚妄了。”

“并不是那样!我只是觉得,觉得……”魏凉脸都涨红了,急道,“我魏家世代将门,我打小习武,跟着兄长去军营里历练过。我见过那些将士,有吃不起饭来当兵的,有走投无路来卖命的,心系家国者少,多是微寒所迫!所以我那时就觉得……”

顿了顿,魏凉的脸色异常郑重,看着姜儿的眼眸,一字一顿:“百姓苦,凉,不敢轻。”

不敢,少年用的词是不敢。

明明是王城中能横着走的出身,却对那些活在他们脚下的百姓,说出不敢二字。

姜儿顿时心神大动,几乎要涌上眼眶来。

她别过头去,良久,才复看向少年,伸出手,轻拂去他肩头桃李花瓣,笑了。

“小将军,身有落花。”

这一次,那笑不再有勾人的劲儿,普普通通。

魏凉却觉得比前几次,他的心跳得更快了。

是啊,身有落花。

这乱世风雨如晦,人人一身尘埃,独独这个少年,是身有落花。

但姜儿绝不会想到,若干年后,把这个少年拖入蹉跎浊世里的,却恰恰是她自己。

一语成谶。

姜儿的悠闲日子终于到了头。

几个寺人拜访了程宅,将她带入了铜雀宫。

燕王宫,铜雀。

这是姜儿第一次踏入王城宫阙,这个国最尊贵的禁地。

安夷君要见她,寺人话是这么说的,多的解释半个字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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