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1 / 2)
汴京外城北门附近,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盛长槐瞧着城门口的守卫,眉头紧皱,思考着破局之策。
就在之前不久,盛长槐刚刚救下来的小宫女,不顾自己身受重伤,执意要下床,口口声声喊着自己要去禹州。
禹州离汴京至少得几百里路,这小宫女这么着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盛长槐想起她说自己是官家身边服侍的宫女,心中便有了一丝猜测,再三追问之下,再加上盛明兰在一旁搭腔,说自己和小宫女已经是一根藤上的蚂蚱,那小宫女才放下戒心。
正如盛长槐猜测的一样,小宫女身上有着官家的血诏,是立禹州团练赵宗全为储君,要求他带兵勤王的一封诏书,官家不愧是官家,即便知道禹州离汴京这么远,等赵宗全带兵勤王,恐怕他已经和皇后死于兖王之手,但还是凭着心中对社稷的负责任写下这封血诏,这无疑是加剧了兖王对官家的怨恨。
小宫女倒是把血诏藏的严实,就在盛长槐答应帮忙去禹州送血诏的时候,出于对盛长槐救下他的一点信任,不顾自己上身几乎已经全部走光,又把袭裤拉了下去,原来血诏竟是藏在裤子里的,难怪刚才盛长槐刚才剪开衣服的时候没发现血诏。
可这样一来,这年头的人是不穿内裤的,盛长槐没想到小宫女还有这么一出,猝不及防之下,竟把人家从上到下看了个精光,但人家小宫女满脑子都是忠君报国,一时间也没想到这茬。
待盛长槐看过血诏之后,大喜过望,盛家有救了,汴京离禹州虽然有二三百里路,但是快马加鞭,不惜马力的情况下,今夜便能到达禹州,若是禹州赵宗全不耽误功夫,凭着血诏可从西郊大营调兵勤王,最迟明天晚上,便能定下大局,而这个时候,兖王恐怕还没法掌控大局。
大局未定的情况下,盛长槐早就提醒平宁郡主,恐怕她也不会那么傻,回国公府自投罗网,她不暴露,盛长槐的身份就还能隐瞒几天,不过,兖王恐怕这一两天就会对官家动手,这就已经超出了盛长槐的能力了,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先瞒下这个忠心耿耿额小宫女,日后再说吧。
大宋民间百姓携带兵器本来就是重罪,在京都之外,盛长槐还能凭着自己是官身花钱疏通,但是在汴京,绝无可能,盛长槐这会子,除了从自己的别院牵来的马匹,就只有一个藏在靴子里的短刀,和一杆齐眉梢棍,这玩意不算兵器,民间防身的多用此物,在汴京也没人盘查。
但是,救治小宫女耽搁了一些时间,叛军之中也是有能人的,在知道有人偷偷出宫的情况下,肯定会派人把守离京的大门,京防已经被殿前司所属接手,即便是没发现那几个和之前禁军穿着一样的士兵,盛长槐也不会贸贸然就准备混出城门。
“邕王是干什么吃的,家里的王妃都管束不住,胆大妄为,还没当上皇帝就敢对现在官家贵妃的妹妹出手,一两年了,竟然不知道,殿前司是假装投靠他,其实还是掌握在兖王手里。”
盛长槐恨恨的想着,其实他这就错怪了邕王,邕王本来就是个平庸的,除了文官里面有韩章支持大占上风,军中并无其他势力,已经把兖王娘舅家的亲眷全部清除出去,但他哪里能想到,已经投靠他好几年的人,竟然还是兖王的人,兖王的布局,早在官家亲子夭折的时候恐怕就开始了,这几年装的与世无争,就是为了不让官家起疑,留在京中以图后事。
盛长槐现在只有两条路能走,第一条便是强闯城门,第二条便是从汴京四通八达的排水渠潜出。
第二条直接就被盛长槐排除了,汴京是有暗渠通往城外,但地下水道复杂,盛长槐也没把握找到潜到城外的出路,即便是他的水性在张顺的指导下已经和以前大有长进,在说了,难保兖王身边没有能人,已经在暗渠的出口安排好了人手。
剩下的只有第一条路了,看门口的岗位,重点排查的对象便是像盛长槐这般年纪的,还有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盛长槐在怎么乔装打扮,但他的身量在汴京也属于高大的,怎么乔装都惹人注意。
“咦。”
盛长槐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心中暗喜,没想到全旭竟然被派到这个城门当差,看他的样子,大小算是殿前司的头领,这也难怪,兖王信任的人手现在都在宫墙内,除了四门守卫首领,底下的都是殿前司的人,全旭并非是投靠邕王的人,屡次被邕王的人占据了该有的职位,比起其他人,全旭反而这会能让兖王谋逆的同党放心。
有鉴于此,盛长槐马上有了注意,从怀里拿出一块面巾,将脸蒙了起来,这也是生怕城门附近有认识自己的,提前暴露的自家的身份,给盛家招惹来破天大话。
既然已经拿定了注意,盛长槐马上翻身上马,狠狠的在马背上拍打了一下,骏马疾驰,朝着城门闯荡而去,一路上的行人商贾纷纷避让,破口大骂。
全旭正带着人在门口盘查,听到行人的叫喊,马上警醒过来拿起地上的长枪就要阻拦,但突然听到蒙面骑士一声大喊。
“许大马棒。”
全旭猛地反应过来,许大马棒是他当年替盛长悟算计周家姑娘,假扮马贼用的化名,只有寥寥数人知晓,这个蒙面骑士声音熟悉,全旭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在汴京知道这个名号了,也就知道盛明兰,盛淑兰等盛家几个亲近的,男子里面也就只有盛长槐和杨继宗了,这声音,正是自家结拜兄弟盛长槐。
电光火石之间,全旭想到了应对之策,装出一副猝手不及的样子,举起长枪像盛长槐刺去,也就只有和全旭交手的盛长槐知道,这一枪根本没什么力道,轻飘飘的,盛长槐抓住枪头,马上明白了全旭的用意,这是给自己送兵器来了。
来不及赞叹自家姐夫灵敏机变,盛长槐马上紧握枪头,两人配合无间,盛长槐一把夺过了长枪,右手单持长棍,朝着全旭迎头劈去,既然知道盛长槐的身份,全旭自然知道盛长槐不会伤他,做出一副大意凌然的面孔,大喝一声。
“找死。”
侧身躲过盛长槐凌厉一击,一只手抓住了长棍,假装要把盛长槐拉下马来,结果没想到盛长槐顺势松开手里的长棍,全旭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就在这个时候,盛长槐两手抓住枪头,从全旭手里躲过长枪,顺势几个枪花,逼退前面阻拦的城卫,快马扬长而去。
两人交手不过转瞬即逝,没人能想到这是两人心领神会的默契,在一旁的禁军看了,全旭和盛长槐是打了个平手,两人都是武艺绝伦之辈。
“全虞侯,换了兵器,守好城门,给指挥使大人说一声,我带人去追赶逆贼。”
守门的头领自然知道长枪和长棍的区别,自己连忙带人去追赶盛长槐,出于对全旭武艺的欣赏,将把守城门的职责交给全旭之后,带上五六个骑马的禁军,追赶盛长槐而去。
“贤弟,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些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盛长槐要蒙面强闯城门,但是全旭还是在一瞬间就做出决定,暗中帮助盛长槐逃离汴京,他能做的也就这些了,身边都是殿前司的人,他一个闲置虞侯,匆匆被提拔为副手,明刀明枪的,反而会暴露了盛长槐的身份。
远望着盛长槐远跑越远的身影,全旭心里倒是不担心,以盛长槐的身手,自己名义上的顶头上司,恐怕不是他的对手,尤其是在自己送过去了趁手兵器的情况下,对这一点,全旭还是深信不疑的。
“全校尉,刚才怎么回事。”
正当全旭想着怎么去给盛家报信的时候,一个指挥使模样的将官从城墙上跑了下来,一见面就质问全旭。
“禀指挥使,刚才有人强闯城门,全校尉交了一手,对方骑着马,全校尉没拦住,刘校尉已经带人追去了,临走时把守门之责托付给了全校尉。”
一旁的士卒连忙替全旭回答,指挥使不疑有他,这刘校尉和他都是兖王谋逆的参与者,既然他把守门之责交给了全旭,那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
“全校尉,关闭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上官有令,全旭只能照办,看来通知盛家的事情,要等晚上换岗的时候在说了。
果然,不出全旭的预料,在刘校尉追出去十几里的地方,盛长槐已经和刘校尉他们几人交上了手,这几人果然不是盛长槐的对手。
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盛长槐所骑骏马,比不上殿前司的,再加上殿前司的刘校尉武艺虽然一般,但却是和神射手,盛长槐全力奔跑之下,距离还是越来越近,差点被一箭射中要害,不得已才停下来和对方交手,好在盛长槐武艺高强,又有长枪在手,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斩落几人,一枪将刘校尉挑落马下,剩下的两人吓的调转马头,就要逃跑。
盛长槐哪里会让几人回去,正好刘校尉身上带有弓箭,盛长槐连射两箭,均射中要害,追上来的几个人,一个都没回去,反而给盛长槐送了几匹好马。
盛长槐如今的马术,一人三骑还是的心应手的,挑了三匹好马,朝着禹州的方向疾驰而去,可是,还没跑出两里地,又出了幺蛾子。
“小心。”
小心什么,盛长槐有点疑惑,看着前面几个骑马过路的,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哪里有功夫搭理这些,正准备绕过几人,但他没想到的是,这几人把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护在身后,一个三十岁的精干汉子,竟然从马背上拿出一把虎头枪,不顾一切的杀向盛长槐。
不得已的情况下,盛长槐虽然肩膀上中了一箭,没有条件疗伤,自己拔出羽箭,自己给自己上了伤药,简单包扎了几下,但还是和此人打了个势均力敌。
此人力道不错,但是枪法的精妙程度,还是比不上盛长槐,但无奈盛长槐身上有伤,三四十回合也没拿下此人,其余几人忙着保护那个中年人,也不敢上前帮忙。
在斗了几回合,盛长槐假装不敌,调转马头,做出一副要逃跑的架势,那人果然脸上露出喜色,竟然不想放过盛长槐,从背后打马追上去。
盛长槐一直听着追来的马蹄声,待那人追到身后三五步的地方,突然勒住骏马,回头便是一枪。
“沈兄,小心回马枪。”
盛长槐这个回马枪乃是自创,有些粗略,被看出来也属正常,奇怪的是,提醒的声音竟然是从侧边传来。
即便是有人提醒,那姓沈的汉子还是没能彻底反应过来,被盛长槐一枪挑断了头巾,这年头男人女人皆是长发,头皮披散开来,遮掩住他的视线,趁他病,要他命,盛长槐当然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可是,就在他第二枪要刺中此人胸口的时候,一杆长枪从侧方挑开盛长槐的枪头,玄之又玄的救下了此人的性命。
盛长槐心道不好,这杆枪从时机和力道来看,不亚于之前和他交手的沈姓汉子,不遇过多纠缠,正准备打马离去,结果从眼角的余光发现,刚才救下沈姓汉子的,竟然是个熟人。
“仲怀,怎么是你。”
原来,救下沈姓汉子的,赫然便是被赶出宁远侯府的顾廷烨。
刚一出口,盛长槐便后悔了,顾廷烨又如何,现在这种时候,自己这一喊,恐怕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当即不在言语,准备离开这个地方,但是顾廷烨听出了盛长槐的声音,哪里肯叫他离去,打马上前,堵住了盛长槐的去路。
那沈姓汉子也反应了过来,一前一后,将盛长槐的去路堵死,正准备上前和顾廷烨合击,被顾廷烨开口组织。
“沈兄,且慢,这是我的至交好友,不是什么贼人,恐怕其中有什么误会。”
那沈姓汉子倒也相信顾廷烨,旋即勒下马头,但还是一副戒备的样子。
盛长槐正不知如何脱身,但顾廷烨接下来的话,叫盛长槐大喜过望。
“孟英,你怎么和赵团练他们起了冲突。”
赵团练,是了,之前顾廷烨离京的时候,曾和盛长槐有过一番交谈,给他写荐书,让他能够以化名进入军营的,正是禹州团练赵宗全,难道刚才那个中年人,便是禹州团练不成,年龄相仿,在加上这个沈姓汉子,他可是听顾廷烨说过,禹州团练赵宗全的妻弟沈从兴,是一个武艺高强的用枪好手,赵团练能在禹州站稳脚跟,多亏了此人。
“赵团练,可是禹州赵宗全。”
盛长槐当即找顾廷烨确认了一句,顾廷烨听盛长槐言语激动,但还是点了点头,盛长槐闻言,马上下马,扭头准备像被保护的中年人走去,几人之中,能被保护起来的,只有赵宗全了,可还没等盛长槐走几步,就被沈从兴拦了下来。
“站住,你还不死心吗,说,你和之前的刺客,是不是一伙的。”
什么刺客,什么一伙的,盛长槐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这样蒙面,刚才又是和人家几个人迎面而去,恐怕是起了什么误会,连忙拿下面巾。
沈从兴大吃一惊,刚才差点要了自己性命的,竟然是个看上去只有十八九的青年,汴京果然不愧是京都,卧虎藏龙,一个十八九的青年,竟然有如此武力。
“殿下,我这里有官家血诏,还请殿下下马接旨。”
顾廷烨这时候也下了马,来到盛长槐身边,看盛长槐这样,面带疑惑的问道。
“孟英,果然是你,这里哪有什么殿下,你莫不是搞错了,赵团练虽然是宗室,但并未封王。”
盛长槐摇了摇头,从怀里取出官家血诏,递给顾廷烨。
“仲怀,还请将官家血诏交给赵团练,官家血诏上写的明明白白,封太祖之后,禹州赵团练为太子,让他带兵勤王救驾,不叫殿下叫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无论是沈从兴,还是远处的几个人,脸上均漏出狂喜之色,那中年人连忙下马,狂奔着跑到盛长槐跟前,从顾廷烨手里拿过官家血诏,仔细一瞧,血诏上和盛长槐所说一样,他本就是宗室,官家的笔记还是能认出来的。
“文字虽是手指所写,但这笔迹确认无疑,更何况这布料,一看就是从官家的御袍上撕下来的,看来京中的情况,确实十分危急。”
这时候,一个和赵宗全有些相似的年轻人,面带欣赏的对着盛长槐点了点头,旋即跪下地上。
“父亲,既然确定是官家亲笔,那就赶紧进京救驾吧。”
想不到,这话一出,赵宗全脸色一变,扭过头去。
“胡闹,就凭我们几个人,拿什么进京救驾。”
紧接着,顾廷烨跪在地上。
“殿下,拿着诏书,去西郊大营调兵即可。”
西郊大营只忠于官家,宁远侯世代都是西郊大营举足轻重的人物,先代宁远侯更是西郊大营的一把手,顾廷烨对西郊大营的情况在了解不过,汴京再乱,即便是他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就从盛长槐能送出血诏来看,西郊大营还没有参与的叛乱中去,只要有西郊大营的军马,再大的叛乱也能一站而定。
那赵宗全却是一脸的不情愿。
“你说调兵就调兵,仅凭一封血诏,我一个区区团练,怎么调的动西郊大营的军马。”
那和赵宗全面貌相似的年轻人,一脸的激动,反驳着说道。
“父亲,接下血诏,您就是当今太子,再加上血诏,调兵乃是天经地义。”
盛长槐也在一旁搭腔。
“大人,在拖延下去,官家恐怕就没命了。”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那赵宗全愈发激动起来。
“父死子继乃是天经地义,我一宗世子,在这样危急关头,匆匆上位,将来难免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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