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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0章 坐庄(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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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足为虑。

“林卿心存社稷,朕心甚慰。但此事已决,无须再议。”

“既是拿不出反对变法的理由,变法一派说的好处如国税等反对者又不认,朕也无奈。”

“争来吵去,到头来争的是什么?争的是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这种争辩当于书院,不应在朝堂。”

“你说国库增加收入是对;他却说仁义道德才是对、国库增加收入不能作为治国的标准。”

“那这怎么谈?”

“既无法谈,那就不如各退一步,效当年西洋传教士和本朝士大夫历法之争,大家都认,那就愿赌服输。”

“散朝!”

皇帝像是憋着股火一般,气冲冲地宣布散朝。

但其实才转过身去,脸上那股仿佛憋火一样的神情就散去了。

然后给近侍提了一个非常古怪的要求。

“去寻个骰子之类的赌具。”

近侍虽然大为不解,但还是立刻去办。

很快,皇帝办公的地方,桌上便多出来一套精细昂贵的赌具。

皇帝没有批阅奏折,而是提着骰盅哗啦啦地玩了一阵,一直等到有人觐见。

他也没有把赌具收起来,就那么放在桌上。

前来觐见的史世用叩拜之后,也不敢抬头看皇帝,自然也就根本不知道皇帝身前的那套赌具。

他是被皇帝召来,也知道肯定是询问关于盐的事。

“湖北那边的情况如何?你都摸清楚了?”

史世用忙道:“回陛下,基本摸清楚了。湖北私盐,有半数,都源于运铜船。”

“铜船之内夹私,沿江而下,在湖北各处售卖。”

“除铜船夹私之外,夔州各地的井盐,也只能靠官府严查。但地方官一来认为严查导致民不得业、二来也多有好处,是以查的也不甚严。”

“兴国公叫我等去找私盐贩子,也是找到了许多。湖北各处,这些私盐贩子均可抵达。道路通畅,并无障碍。”

“湖北盐价颇贵,走私横行。如今盐引数,虽然能销七八成。但孩儿军多方暗查,引数恐不真。若全然算引,所销官盐,恐怕也就六成。”

皇帝盘算了一下,又问道:“淮北盐场,你也亲眼看了,观感如何?”

“回陛下,着实骇人,实难诉说。一处盐场,各种配套的池子,不下十五六个。这也确实不是小户所能承担起的。但其产盐,也着实多。无论是成本,还是产量,都实实在在不是淮南盐户所能比的。”

“而且,只要追加投资,很快就能提产。那些投资商也多盼着能够增产,朝廷把持收购,池子多寡能产多少盐,也都有据可查。”

说到淮北盐场的见闻,史世用又不得不说起来淮南盐场的一些事。

“臣派人于淮南暗查,方知私盐之乱。”

“包地的场商,派人沿途放哨,白天点烟、夜里放火,传递信号。”

“巡查若来,刚才出城,那边已经知晓,早做准备。巡查之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终究面上看也无私盐,便也罢了。”

“逃避榷场盐税,纵然这盐比之淮北晒法贵出许多,但也依旧同样在淮南的榷场官盐便宜。”

“小盐户苦不堪言,或卖身投靠大场商,或因放贷薪资等多欲逃亡。所得利者,还是那些有资本买柴、有销路私下卖盐的包场商。”

“臣也专门去暗查一些盐户,询问他们是否愿意垦荒。他们皆愿,只是苦于朝廷禁垦,又有专门的巡草巡林。”

皇帝需要从各种不同的渠道掌握下面的情况,史世用的回答和别的渠道的回答基本一致,遂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今天就是下了个大鱼饵,等着别人上钩呢。

他连运河都敢废,力排众议,如何这点事就不敢拍板?

无非是给那些大盐商一丝希望。

现在闹成这样,湖北已经成为直接关系到日后盐政是否要全面改革的赌场。

双方都会被全部的本钱压进去的。

对面的本钱压的越多,皇帝赚的也就越多。

要不然,抄家啥的,名声多不好听。刘钰这是要把那些人压的本钱全都赢到手,还让皇帝免了个抄家的暴君名声。

这个看似是希望的希望,皇帝确信对面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的。

况且……他还有眼看要输,掀桌不赌的权力。

想到这,皇帝拿起骰盅,哗啦啦地摇了几下后,志得意满地问道:“你既常在市井,必善赌。朕且问问你,若想赢,最重要的是什么?”

史世用愣了片刻,回道:“臣以为,无非两样。”

“其一,手段要高。这自不必说。”

“其二,本钱要足。若本钱不足,胆气便不足,未曾赌,便先输了三分。”

不想皇帝哈哈大笑道:“你错了!要想赢,最重要的,是当庄家。”

笑声中,皇帝心想,你便是本事再大、本钱再足,压了全部,掷了个最大。我这坐庄的,在你开了之后再改个规矩,说最大的输,你如何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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