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胡沙(七十六)(2 / 2)
薛凌打断道:“什么事后,赢不了,这天下改姓,回京的皆为败将,谁落得着事后。赢了,天子姓魏,回京的都是从龙功高,谁要去管从前。
到底,沈家人是自尽,并非天子动手啊。你看天子是相胁,我看来,他不过随意掸了掸灰,示意沈家已经攀附不得天家了而已。”
“你说沈家是粒灰?”
“他不是吗?”薛凌笑道:“我倒忘了,龙袍岂会染灰,无非是当年形势逼人,沈家做个跳蚤....不择手段,爬上去的而已。新笔趣阁
众所周知,他不是君,他不是臣,一对儿狼狈,翻脸又有什么奇怪。”
李敬思沉默未言,薛凌另起心思,笑道:“李大哥如此着急,倒叫我愣住了,前些日子我往来不便,底下事都是白先生在打理,怎么他没细说吗?”
李敬思脱口道:“他说事都是你办的,详细他说不上来,只叫我稍安勿躁,且等你过来。说的轻巧,我如何安的下心。”
话落许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再看薛凌,她正轻巧去摘葡萄,见李敬思看她,笑的轻巧,道:“壑园里头还不见这东西,李大哥处处先人一步。”
到底李敬思只在京中转了一年半载不长久,薛凌轻易试探出霍云婉拉拢了李敬思,拉拢不算,还在其中挑拨离间。
这事儿也在意料之中,既霍云婉帮着永乐公主贴过来,无非就是为了讨好李敬思罢了,总不能为了哄那个蠢货疯子。
然薛凌实在是想不透,永乐公主给李敬思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他神魂颠倒,不管不顾。这会仍是想不通,但瞧那会进来李敬思便格外在意,今晚显然不是问这话的好时机。
薛凌念头又过千转,李敬思面上看不出她是试探还是寻常问,探究也是无益,只道:“你既喜欢,稍后带些回去,底下人进了两筐来,也不知何处得的。”
薛凌连忙推脱道是吃的两嘴已是福气,哪有上门做客往回搬东西的。李敬思叹了声气,续着前头话道:“你这一说,我是勉强放心了些。可你这么说,逼急了沈元州,他也学黄家造反,打将回来了,如何是好。”
“他不会回来的。”
“他如何就不会回来。”
“沈家该死的都死了,他回来做什么。”
“他也诛昏君,杀佞臣,他难道就不想替他满门报仇雪恨,他要回来查个究竟如何是好。”
薛凌轻咬下唇,沉默片刻是在思索,半晌正色瞧与李敬思,笑道:“这些话,我只与李大哥一人说。
我猜他是不回的,他若要回,我去了,便叫他不要回了。
他若是个家国天下的良臣,就该死守宁城,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他若是个拔剑而起的枭将,就该死守西北,坐山观虎,风雨不动。
现西北十六城的兵力究竟有多少回来,多少愿随沈元州,还未有定论。可李大哥想想,他若领兵杀回来,就要先战魏塱,再战黄家。
这两处皆坐得地利,沈家却是远道而来,算他天兵神将,侥幸得胜赢了中原天下,又要面临一路尾随过来的胡人。彼时他是残兵剩勇,胡人却是分毫未损,他又有几分胜算保的住天下呢。
若他坐断西北,则黄家与魏塱两败俱伤,他与胡人平分秋色,再领兵回朝,已是得了民心,残兵对残兵,起码胜负各有半数。
且此时西北已安,谁得了天下,谁就安天下,他为什么要回来。”
李敬思道:“你这么说,我听着是有些道理,但是,万一他怕输,不与胡人起战呢。”
薛凌笑道:“他若怕输给胡人,就不怕输在别处?沈元州非无能之辈,必能轻易想透这各种厉害。”
她恐李敬思别有想法,另劝道:“李大哥这几日是事务缠身,没空细想,不然你定比他想的周到,又岂用得上我来说。”
李敬思笑笑受用,道:“话虽如此,但是古话说的好,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他若真得胜回朝,咱们如何自处?”
“他不会回来。”薛凌笑着重复:“你放心,他回不来。”
她起身,信步行至墙面,伸手覆上砖瓦,清晰的分辨出此处和江府不同。她在江府暗时,多有生疏,在此处,已是驾轻就熟。
“我会去杀了他。”
她转身,靠着墙,笑道:“我后日便去西北,杀了他。”
李敬思急道:“他有十万兵马在手,你如何能近身杀得了他?”
“霍准权倾朝堂,我都能近得,区区一个沈元州,我如何近不得。”
李敬思垂首,喃喃道:“你说的也是..你说的也是。”他猛抬头:“以后呢,以后如何,他死了,又要如何。”
薛凌复上前道:“他死了,我会接手西北兵力,李大哥可还记得,黄府里头,我给了你半枚....兵符。”
李敬思点头,薛凌又道:“今夜我就与李大哥开诚布公,另外半枚,也在我手上。
我原就是西北旧将,现兵符在手,内有天子无道,外有胡患肆孽,举兵不正是我辈义不容辞之事么。”
她轻声,探出半个身子,凑到李敬思面前,话若藏拙,实则炫耀:“去岁霍准运往西北的钱粮,都在我手上,胜负究竟如何....”
薛凌退回原位,笑道:“李大哥不想争一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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