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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胡沙(八十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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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殷勤上前擦了马车脚架子,切切道:“姑娘今日成了童子,我瞎了眼了,这好久没给姑娘赶马,天天盼着姑娘招。”又问薛凌要往何处去。

薛暝将手上包袱先搁到马车上,再下来,见薛凌骄纵笑,确然一副娇娇少爷样,和那张二壮说“要往壑园分处采买些药材,贵重的很,自己得去亲自盯着。”

张二壮点头哈腰又是一阵夸,薛暝出言道:“现上车吧,咱们还赶路呢。”

薛凌脆声答好,不忘与那张二壮交代,呆会过城门,可得说好了些,千万别漏了嘴,耽误园中大事。

张二壮拍着胸膛豪言壮语,薛凌转身上了马车坐稳,挡住京中夏日。唯行至街上闲话说得一句:“怎么不搜了,这会人也挺多。”

薛暝要答,她又出言制止,道:“罢了,随口问问。”她犹在惦记李敬思的问题,不愿聒噪。

城门也过的顺利,路引令牌都是壑园备好的,搜查的卒子瞧过,又掀了帘子,见一精致娇儿不谙世事坐在里头,带着些许跋扈问:“什么东西,敢来掀我的帘子。”

张二壮诺诺赔笑,喊“军爷,军爷,是壑园的车马呢。”

那卒子丢了手,转身将东西还与薛暝,道:“你们倒敢去,那头可是不太平。”

薛暝躬身道:“蒙大人提醒,大人辛苦。”复上了马车。一出城,马蹄生花,直奔客栈。

薛暝轻声道是“厢内闷热”,将一侧帘子卷起了些。薛凌笑笑学样,也撩了帘,往前看,是她要的平城外头原上雪,往后看,是那匹马的林木山间自在风,心绪又好了些。

人到客栈时,天还未黑透。逸白应是早有打点,薛暝上前递了牌子,也没说旁的,即有小二来领,说楼上雅间都拾掇好了。

薛凌上前看与薛暝,他轻声道是且去换身衣裳,行路方便。薛凌笑笑看了眼袖口,道:“也是。”身上皮囊,是为了过城门。

交代张二壮将马栓在店外后,二人齐齐上楼,行囊东西取出来正是依着薛凌交代,粗布衣衫,皮革护袖,防风氅子,全是赶路的活计。

随后薛暝问可要连夜走,薛凌将恩怨收入袖中,回身瞧见薛暝腰间挂了把刀,道:“我们都驭马,早晚有何分别,如今盛夏,又不冷,乏了随意找个地方躺着就是。”

薛暝道:“也好,那咱们走吧。”

薛凌奇道:“不是在这汇合吗?”

“到底此处是客栈,人多眼杂,只能做个落脚,我命了他们且在路旁短亭相候,以免途中多生事端。”

薛凌点头称好,调笑道是“亏得那张二壮还没走,我倒是系着匹马,你俩条腿得跑到半夜才能过去。”

薛暝抿嘴跟在身后下了楼,结过房钱,薛凌斜眼看墙上,挂着的通缉令,又换了数副新面孔。火光里,墨色好像在往下淌。

等在马车处的张二壮似有些焦急,看见薛凌二人又是一个愣神,嘟囔道:“怎么这还一会一个样呢。”

薛凌噗嗤笑道:“本来该让张大哥早些回去的,只是来接我的人还在远些地方,倒要劳你再送一程。随后张大哥就宿在此处吧,房钱自有壑园担着。”

张二壮哎声称好,两人复上了马车,又过一程清风后,薛暝轻道:“到了。”

薛凌撩着窗帘看,外头一片荒郊野地,黑夜之中,一座砖瓦破旧的亭子不足一丈见方,但凡雨丝稍斜,估摸着人站在里面也是躲不了。

她瘪嘴看与薛暝:“到哪?”

“下马就到了。”

薛凌依言喊停张二壮,撩了帘子双脚齐跳到地上向四周张望,身旁张二壮幽幽问:“这...这是什么地方?”

薛凌转身笑着摸了摸身上,记起自个儿才换的衣服,摸掉了皮也摸不出什么来,复转与薛暝道:“你可带了银子在身上?”

薛暝依言取出些许银票来,薛凌抽出一张并不看数递与张二壮道:“请张二哥喝茶。”

张二壮搓手,想要又没立时接,薛凌续道:“这些日子张大哥多有照顾,我一去,也不知何时回来,希望张大哥的铺子红红火火,来日,我也多个地儿讨点心吃。”

说着将银票塞到了张二壮手里,道:“好了,你赶马车回去罢,将那匹马留在此处,天黑难行路,呆会就宿在客栈里,明儿个再回程,就说是我说的,让白先生补你的房钱。”

张二壮忙握紧了手,点头称过数声好,往马车尾处解了拴马绳,自个人与薛凌哈腰告别后,坐回马车架子上,一声吆喝,将马调了头往回。

薛凌看与薛暝道:“人呢?”

薛暝笑笑,放了枚铁片样物事在嘴里,一声鹰啼,四周草丛窸窣,有马蹄探了出来。

转瞬之间,二十来皮高头黑色良马横于路间,马身上人也是多是一身黑,长袍帽子扣住半个脑袋,唯前头两匹马上多了些彩色,背上人及时跳了下了行至薛凌面前,躬身道:“见过薛姑娘。”

薛凌认出是俩霍姓男子,笑笑道:“是你们。”

跟了这几天,她还是第一回细瞧二人面目,非但不是双生之相,与霍云婉也相去甚远,估摸着并非近亲,更可能是何处远支随了霍姓。

霍知道:“小的们在此已恭候多时了。”

说着话又一人另遣了两匹空马来,站到近处见是周遂,一匹要交于薛凌,她指了指壑园带出的那匹,道:“不急,我这有马,先行一程。”

周遂称“好”复将另一匹缰绳交于薛暝,霍知道:“事不宜迟,咱们走吧,姑娘请。”

薛凌走开两步,牵过马缰,伸手上上下下抚摸着马儿鼻梁处,前额隆如山,双目突如鼓,脖如刀螂,耳如竹签,真是匹好马,是她一眼相中的良驹。

可惜这一路急赶,必定是要换马的,这么好的马,去不了平城外的原野。

她看了眼鞍配脚蹬,跃起翻身,稍抖缰绳,马登时前蹄抬起如人站立,半个身子都扬到空中,长嘶过后,薛凌在背上坐得稳稳当当。

霍知与霍晓相视一眼,笑笑没答话。薛暝对着人从挥了挥手,各自驭马退往两侧,中间留出约莫三个马身的宽度来,示意薛凌先行。

薛凌笑笑,勒着缰绳让马小步上前,却未立即奔走,而是通道间来回一圈又回了原处踱步。

看过所有人一圈后,她自摘了头上防风的扣帽,笑道:“早知你们在替我办事,我一直没见过你们。承蒙诸位过往照顾,今夜要去哪,诸位都是知道的吧。”

众人齐答“知道”,黑夜离如枭鸣阵阵,薛凌挥手止住众人声音,一指青葱,在星辉底下悠哉划了一圈弧线,凌空掠过每个人,姑娘家嗓音清理婉转,像戏文里的娇嗔花旦:“来日事成,我做皇帝。

封诸位,一字并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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