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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恩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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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皇帝而言,旧日事如梦魇般不停地折磨着他,尤其是近日来西南战事吃紧,他的梦魇之症也是越发的厉害了。

前段时日,皇后在他胸膛上刺的那刀,其实终究是留下了病根。

久病未愈,又因着朝堂之事繁忙,算计安家,处理永安王叛乱,前朝后宫的纷杂,西南战事的接踵而至,都让他很是有几分应对不暇。

这十几年来,做这大盛的帝王也属实算不得轻松,可是若说什么时候如如今这般倍感吃力,却是没有过的。也不是因为年岁增长,还是因为杂念越发的重了。

在梦中,他好像又回到了晗元年间的皇宫,他是皇子啊,可是却要为了权力,为了野心,为了不再遭人欺凌,为了让他的父皇愿意再多看他一眼,为了证明自己比兄长们强,更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登上那高位,身份足以能够配得上安凝华,让安肆城甘心情愿的将女儿嫁给自己.......他只能找准时机去屈辱的向那时还是皇后的张敏姝示好。

张敏姝看向他时的眼神,他到现在还记得那轻蔑的神色,她坐在高台上,居高临下的伸出脚,而自己却要跪在她脚下,压抑着心中的不满与愤怒,像捧着珍宝一般,捧起她的脚,说着违心却又阿谀的话,忍受着宫里上下看向他的蔑视,与关于不伦的流言蜚语。

那段日子却是他前半生中还不算最屈辱的。

如今西南战事,来的颇为没有由头,说打就打,偏偏朝廷又是如今的这番模样。他曾以为自己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已然是将这大盛焕然一新,不再似昔日他父皇在时的那般腐朽,可是安定怎能见危机,出了这样的乱子,却是可以见到,自己以为付出了十几年的心血终究是付诸东流,竹篮打水,一场空........

大盛的国之根本,已然是烂到了骨子里,就像这皇宫,世人皆道浮世万千,金堆玉砌,里面住着的人也是这世间最为尊贵之人,可是接下这层浮华表面,内里的肮脏腐败却也是真真切切的。

我坐在皇帝榻边,问太医道:“叶太医,皇上这是怎么了?”

叶太医行礼拱手道:“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连日来忧思过度,又因着之前遇刺,伤了内里,又一直没有养好,今日乃是气急攻心,这才倒下的。”

我转头看着皇帝,很是有几分憔悴的模样,不由得伸手轻轻的摸着他此时散开的长发,那丝丝缕缕的白,扎眼的很,所以说啊,当皇帝究竟有什么好的,权力,野心地位,就当真比真心还要重要吗?兄弟骨肉相残,君臣互相算计,父子离心,夫妻反目,爱而不得,思而不见,天人永隔,不知当年,皇后姑母爱着少年皇帝时可会想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满口满心都说着爱她的人会变成如今这般狼狈模样?

我读话本子时曾读到这样一句话“吾爱君之日,望君之眼,便想与君慕白首。若世事难料,天地反转,一同观过雪,待雪花落满长发,吾与君也算是白了首........”我想过要以我的身份皇后姑母对皇帝的一片心来爱他,可我终究还是做不到。

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阻隔太多了,大伯父一家的死,安家上下百口人的性命,祖父与父亲的无奈,皇后姑母之死,桩桩件件都告诉我,眼前这个人是我这辈子都无法爱上之人........其实,还有就是,他的真心,我每每看着他时,都不知这人的眼里心里嘴里,有几分真,几分假,有几分是给我的,又有何时是真的看向我的,他心中挂念的又有多少是关于我,关于我安棠儿......

记得大婚那日,他免去了所有的礼仪,漫不经心的对我说:“也不是头一遭了,用不着这么多的虚礼。”他说我与皇后姑母不一样,皇后姑母不似我这般少言,那时我以为他是真的明白我与姑母只是如民间所说的‘外甥像舅舅’一般,长得出奇的有几分相像。

可是现在想来,那日他说的每一句话似乎话里的每一个字都不曾离开姑母半分,所以从头到尾,自我欺骗的便都不是皇帝,而是我.......是我一直在纠结,在困惑,在矫情的感叹为人替身这一件事。到头来,真正拎不清的却是我了,我之前觉得陈贵妃与杨妃,还有丽妃,为情所困是那样的愚蠢,为了一个无心之人,甘心情愿的被困住锁住一辈子。

我呢,我不爱他,却依然要被关乎于他的情爱困在皇宫这样的深渊里。我的祖父陷入敌手,我的父亲又是即将要上战场,他们都是我的至亲之人啊!可是前途,生死皆未可知,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以为的一切,更是都被握在别人手中,我在这皇宫里,受制于太子、禾苏,受制于皇帝,受制于桩桩件件看似平常,却能随时都将我吞噬之事。

我明白,我的这些事,在国家面前不值一提,故而此番,哪怕有皇帝对我安家不义在先,祖父与父亲却依然会拼尽全力为国家,为苍生百姓而战,皇帝对安家猜忌至此,面对此次危机,却依然会选择对父亲祖父的信任.......梁先生说过,大义与小爱是不同的,此番我却是真的有所体会了。

我有时也常想,皇帝要是驾崩了,这一切便也都可以结束了,太子所谋也达成了,父亲与祖父也能如愿解甲归田安稳度日,或许,太子念着旧情一场,也能放我离开去看看这大千世界该是怎样的缤纷多彩。

可是此时,我却是真心的希望皇帝可以醒来,可以主持大局。我虽是让福盛去叫了太子,却是为了以防不测,这朝中之事复杂,太子不论如何也是身份尊贵,撑一撑场面,关键时候拿一拿主意还是使得的。总好过一个深宫妇人要强。

其实对于太子,他的能力几何,我心中没底,自我与他相识以来,他所做的桩桩件件之事皆是为了算计人心,达到自己的野心,无所不用其极,更是不将这天下苍生无辜之人的性命当做一回事,这样的人,空有一腔抱负,可又如何能够当得好这个皇帝,承担得起这九五之尊的重担呢?

福盛小跑着进来,冲着我行礼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到了。”

我招了招手,对福盛道:“快让太子进来!”

“是,娘娘。”福盛行礼完,又冲着门口高声道:“宣太子殿下进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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