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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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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淮闻言沉吟了一会,随后对她点了点头。

重莲殿是皇家举行祭祀活动的宫殿,将虞长宁的棺木停放在这里可以说不合规矩,然而皇后为了彰显她的仁德贤淑,特别吩咐将虞长宁的棺木放置重莲殿,由高僧诵经祈福,停灵十四天后方可出殡。

林敏月领着谢淮一路向重莲殿走去,路上见到不少官夫人携子女一同前来吊唁。

重莲殿依旧巍峨壮丽,早在昨天夜里宫人们就已经在殿内悬挂好了黑白布幔,整座灵堂气氛肃穆,数位高僧整齐跪坐于灵案前,边敲木鱼边念诵着《往生经》。皇后携众多官夫人由子女陪伴等候在一旁的偏殿。众人皆披麻戴孝,神情悲戚。

谢淮自知道消息便匆匆赶来,还未来得及更衣,此刻他一身红衣出现在这黑白相间的偏殿中,显得十分扎眼。可他泰然自若,甚至无视身旁诧异、微恼的视线,径直走入正殿。

阿宁说过,他穿红衣时最是潇洒恣意,鲜衣怒马才是少年郎应有的样子。今日他便不管那些世俗,就穿着阿宁最喜欢的红衣,来送她最后一程。

皇后自是在谢淮踏进殿中就看到了他,她虽然和众多妇人一样,面露不愉,但到底没说什么。这位永宁侯最是胆大妄为,便是有人说他,他也未必会听。反正如今只有她主事,倒不如放任他去,让他去冲撞虞长宁的魂魄,搅得虞长宁就连死也死的不安生。

谢淮越过那些诵经的和尚,几步越上高台,终是见到那眉目如画的女子正静静躺在这金丝楠木棺中。女子面色娴静安详,不像死去,倒像是沉睡在梦境之中。

女子本就如玉一般的面庞此时更显苍白如纸,尽管脸上敷了些许胭脂,但依旧难掩曾经有些憔悴的病容。

谢淮定定的看着女子,眼眶有些微红。

阿宁进宫不过十载,怎会成了这幅光景,这要了她命的绝症,究竟是何时患上的?

恍惚间,他想起与初见虞长宁时的那抹惊鸿一瞥。

那时的虞长宁还是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却周身自有一股书卷清气,身着一席天青色轻纱襦裙,水色的青莲悄然绽放在裙面。一头如瀑的青丝被绾成垂鬟分肖髻,头戴白玉莲花流苏步摇。

当真是面若中秋之月,色若春晓之花,静如姣花照水,动似弱柳扶风。

她的一生并不似寻常闺阁小姐一般安逸幸福,仔细回忆起来,可以说尽是些凄苦的往事。

谢淮看着棺中女子,眼眶中的眼泪终是夺眶而出,滴落在地,荡起一圈圈尘土。

阿宁是他从年少时就想捧在手心里珍惜娇养的姑娘,他这一生是半分委屈都不舍得让她受的,那年她入宫,至今不过十载却早早没了,谢淮知道,阿宁的死会是他余生心里的一道带血的疤。

是他疏忽大意了,他以为有那人护着她,她会过得很好,原先见她时,她都浅笑的极为温柔端庄,却是不肯将一点委屈说给他听,只叫他放心。

如今,阿宁真的离开了,离开了这座宛如华丽牢笼,离开了这座困住她半生的皇宫。

思及此,谢淮将心里那些愤懑渐渐隐了下去,他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重华殿外又落下了小雪,谢淮修长的身影在雪中逐渐影影绰绰,他侧目望向不远处淑华宫高大的宫殿,却见那身着青衣的姑娘正执伞自殿中走来,精妙的芙蓉面上带着娇俏的笑容,一如他记忆中的样子。

姑娘与他擦肩而过,慢慢如一缕青烟消失在甬道的尽头。

谢淮轻笑,那是他的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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