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西府东府(2 / 2)
“微臣愚钝,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古人云,朝闻道,夕可死矣。”
赵桓见他终于开窍了,心中一乐,抬起下巴冲着梁师成扬了扬:“守道,没看见吴卿都快饿晕了吗?快扶朕的功臣到御厨用膳吧!”
…………
方才知院吴敏享受的特殊待遇,轮到太宰李邦彦的时候就取消了,这会儿浪子宰相只能拢袖站在地板上洗耳恭听皇帝训话。
“馆伴正副使,一为姻亲,一是本家,都是你李太宰的人,为何闹出今日这般事端?”
君臣二人甫一见面,赵桓便故意鸡蛋里挑骨头,明显是想给李邦彦点脸色看看。
截止到今日张邦昌入质为止,老派权门已经正式出局了,朝堂之上只剩下一个中书侍郎赵野,估计用不了多久,他也会主动投向李邦彦的怀抱,新派权门一党独大的时机很快就要到来了。
赵桓当然知道这里面潜伏着巨大的风险,可眼下是非常时期,要想顺利实施缓兵之计,让金人彻底放松警惕,就得重用这些胳膊肘真心往外拐的爱国贼们。
以和为表,以守为里,以战为核,这个策略就是赵桓不想让主战派代表人物李纲趟和议这趟浑水的潜在原因。
“微臣用人不谨,乞请陛下责罚。”
李邦彦听出来延兴皇帝心里不爽,只得撩起袍衣下摆,佯装跪地谢罪。
赵桓不耐烦摆摆手道:“罢了,既已如此,谢罪于事何补?”
李邦彦赶紧见好就收,沉默了片刻,瞅见皇帝面色渐渐缓和下来,方才小心翼翼地奏道:“萧三宝奴意欲我朝遣使,商榷割地赔款之事,明日须与宰臣亲王一道押赴大金军前。此乃奉使人选名录,恭请陛下酌情定夺。”
李邦彦说着,从三尺大袖里抖出一张四指宽的便笺纸条,上面赫然几行蝇头小楷,正是方才在外面等候皇帝召见时临时草就而成。
君主之职在于命相,宰相之职在于荐才,二者素来分工明确,李邦彦这个举措中规中矩,挑不出什么毛病。
赵桓接过便笺随意扫了一眼,但见上面几个人名都不熟悉,索性大手一挥道:“一事不烦二主,就由馆伴副使李邺兼充奉使大金军前计议使吧!”
李邺今日被打三十梃杖,皮开肉绽,得好几天下不了床,听到这个好消息,估计会当场哭晕过去。
李邦彦本想替本家求个情,正待开口,忽听皇帝说道:“李太宰,今后但凡涉及和议,无须再事无巨细请旨定夺,朕自今日起一以委卿,全权处分!”
这个授权看似便宜,却是个极大的天坑。
要知道,和议的最终结果无非是割多少疆域,赔多少金银,说到底就是干丧权辱国的脏活,试想一下,谁愿意背这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掉的骂名?
李邦彦能够位极人臣,自然没那么容易入坑。
他听皇帝如此一说,慌忙跪地推辞道:“和议乃天朝国策,微臣才疏德薄,难以应对嬗变局面,伏请陛下收回成命!”
赵桓紧盯着这位貌比潘安的浪子宰相,冷冷看了片刻才道:“起来回话吧!有朕在,你究竟害怕什么?”
“圣上明光烛照,微臣正为一事夜不能寐。”
李邦彦起身之后,下意识地弹了一下袍衣下摆,看得出来这位银匠家生子很注重自身的仪容仪表。
“何事?”
“我朝国帑几乎靡费殆尽,百官欠俸,军资左绌右支,如今金人又索要天价犒军钱,微臣实不知将来该如何支应。”
什么?
赵桓面色一寒:“国家夏秋两税,再加上茶酒盐铁等专卖,每年纳入国库的数目,保守估计至少上亿贯,这些钱都去哪儿了?”
李邦彦苦着脸道:“众所周知,靡费国帑者,不外乎三冗:冗官,冗兵,冗费。三冗已是积重难返,再加上近岁内平盗贼,外复燕云,耗资煞是惊人,国库早已入不敷出,惟今之计,只有……”
他说到此处,忽然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不能说的忌讳。
这都火上房了,还用得着遮羞布吗?赵桓眼睛一瞪:“恕卿无罪,但讲无妨。”
李邦彦犹豫了一下才大着胆子说道:“惟今之计,只有拆东墙补西墙了。”
赵桓奇怪道:“时至今日这般光景,哪里还有东墙可以拆补?”
“内藏库便是。”
李邦彦见延兴皇帝装聋作哑,心中一咯噔,不过马上就咬紧了后槽牙,下决心扯下老赵家最后一块遮羞布。
“何谓内藏库?”
“这……就是私属于陛下的皇家小金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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