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而这份放弃,需要容卿薄的一生来抵。(2 / 2)
拾遗也笑,缓缓站起身来,对他道:“我不是姐姐,我不求你们的造化,我要亲眼看着你死,就像当初你亲眼看着你的继室逼我同狗共食一块骨头一般,亲眼看着……你死!”
他徐徐的,缓缓的,咬出最后两个字。
然后,那高台之上,尊贵无双的男子忽然就止了笑:“好,好一个明君一世,好一个享无边荣华尊贵!”
他踉跄着起身,身旁的护卫想要上前搀扶,被一把推开。
容卿薄孤身一人站在那满目的金龙皇位前端,一甩手,将那壶姜绾绾亲手煮的茶摔至脚下,墨深的瞳孔时而散开时而骤缩,已显出几分癫狂之意:“杀!给本王杀干净了!凌迟!相爷府满门……凌迟!!哈哈哈哈————”
……
姜绾绾回客栈时,容卿麟还跪在地上,不知何时又哭过了,这会儿眼睛还是肿的。
云上衣站于窗前,眉心压着沉甸甸的忧虑与死寂。
怀星也醒了,正晃着小腿坐在二楼栏杆处吃着花生米,见到她,兴高采烈的挥了挥小手:“娘亲。”
姜绾绾上去,将他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下楼同容卿麟道:“皇位,你还要么?”
容卿麟惨白着脸,闻言,冷笑一声:“如今我回去,不是自寻死路么?三哥既然坐上了皇位,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所。”
“你不是很聪明么?”
姜绾绾笑的更冷:“我们这么多人不都给你算计的团团转?给商氏做傀儡想来一定做的满意极了。”
容卿麟不吭声了,只低着头。
她将怀星放下来,俯下身与他视线平齐:“十二,我再问你一遍,云雪究竟是为何允诺嫁与你的?”
“连你都怀疑我?”
“不要用这种受伤的表情看我,十二,为了登上皇位,你手里攥了多少条无辜人命你怕是自己都数不清,要叫外头的两位将军来帮你一道数数么?”
“呵!那又如何?我知晓你同师父从不滥杀无辜,可三哥呢?七哥呢?他们这些身份尊贵的王爷手中可有数得清的无辜人命?你要不要也替那些亡魂一并讨个公道呢?”
“十二……”
云上衣终于转过身来,他的眉眼依旧温柔,更多的却是一种坚定:“你走吧,此生……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他一出口,先前还咄咄逼人的容卿麟立刻委屈的红了眼眶,扑过去又是求宽恕:“师父我错了,师父你别赶我走……我只是想让自己强大些,再强大些,我想给你用最好的药,我想你整日只需读书作画,赏霞饮茶,我只是想你过的好一些,我只是想保护你而已,师父……”
“你还瞧不清么?”
云上衣低低叹息:“我们早已南辕北辙,背道而驰了,再不可能为师徒了。”
“师父……”
容卿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师父你真恨,你一剑杀了我吧,师父……我宁愿、宁愿死在你手里也不想一个人……”
顿了顿,他才迫不及待道:“云雪我没有碰过她一根手指头,哪怕没有保护她,我却也未曾刻意折磨过她,否则……当初我也不会刻意安排那场宴会,让绾绾将她救走……呜呜……师父……师父你原谅我……”
“你未曾折磨过,你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后呢?”
姜绾绾攥紧双手,冷冷盯着他:“你当初若不曾将她在婚前抢走,她堂堂三伏山前尊主的女儿,本该风光一世,相夫教子过的比谁都幸福,可如今却连在三伏都寻不到一丝落脚之地。”
“谁让她偏要嫁与师父!!!”
容卿麟崩溃道:“我不要!!我不同意!!我没有薄待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她该死!!她本就该死!!”
“……”
无药可救。
云上衣连连后退,被他惊的面无血色:“十二!!你当初明明说……”
“师父,师父我知道错了,师父你原谅我……”
容卿麟已经完全混乱了,时而声嘶力竭的咆哮,时而卑微无助的祈求。
云上衣失神的看着他:“你要我如何回三伏?你要我如何面对师父?十二,若非三伏收留,我们……”
“三伏又如何?!”
容卿麟哭着打断他,一手直指姜绾绾:“师父你问问,当年的三伏山一战,三伏那些牛鬼蛇神们有没有参与!!他们把你当做工具,一个可以让他们什么都不做,便可坐享声誉与财富的工具!他们恨姜绾绾拖累他们,恨姜绾绾叫他们不能继续贪图享乐下去……他们下没下手?!他们有没有跟公主府跟商氏那帮人一起逼死你的好妹妹!!!况且如今云之贺早已身故,你们要回去做什么?!”
云上衣薄唇颤了颤,在他字字逼迫之下,竟没能发出半个音节。
良久,他依旧只是微微摇头:“我说不过你,十二,我知晓你一向伶牙俐齿,但是……终归是殊途,殊途。”
殊途……
殊途……
容卿麟泪眼模糊的看着他,半晌,忽然狠下心一般,拔剑搭上颈口:“是不是我承认错了太轻,是不是非要我抵上一命师父才肯原谅我?”
“十二————”
云上衣面色一沉,长袖甩开拂出一阵冷风将那剑抽离开来。
容卿麟怔了怔,抬头欣喜若狂的看向他:“师父……”
他以为他终是于心不忍。
云上衣也的确是于心不忍。
只是一路走来,他从势微懦弱的小皇子,成为他身边天真烂漫的小徒弟,再一步步攀爬上权利的巅峰……
再不忍,也终走不到一处了。
容卿麟眼底的狂喜在看清他始终温和又坚定的眉眼时,一点点散开,直至消失不见。
他太了解云上衣。
这世上,再不会有谁比他还要了解云上衣了。
他温柔,强大,也心软,他的每一个细微的情绪变化,每一道眼神中透漏出的心境,他都能转瞬间捕捉到。
“走吧,十二。”
他听到云上衣温和的嗓音,似炎炎盛夏中拂面而来的一缕凉风:“再不要走错路了。”
容卿麟颓然坐了下去,怔怔看着他,失血的唇开开合合几次,竟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怀星把最后一颗花生米吃下,从小板凳上跳下来,笑嘻嘻道:“咱们可以走了吗?他好能哭啊,我从来没见比他还会哭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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