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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阿莉尔往事(6)(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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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窗户更为重要?”语调透着不信任。

“当然罗,”医生使她放心。

“要安窗玻璃,谁都行。我找一个干零碎活儿的,准没有问题。”

病人好象立刻松了一口气。

这次医生拉住她的手,她没有抵抗。

“来吧,我们坐在长沙发上,”大夫建议道。

“我要好好看看你的手。看看它破了没有。”

她们转过身来,朝长沙发走去,经过那落在地毯上的手提包,经过从手提包里掉出来的各种纸张、画笔。

刚才病人跳起身,把手提包掉在地下的时候,她是何等暴怒啊。

但现在,恐惧和忿怒都烟消云散了。

阿莉尔本来一直坐在写字台前面,总是与大夫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但这次阿莉尔贴着大夫坐在长沙发上,甚至在大夫说了“没有伤”以后也没有把手从大夫的掌心中抽出来。

可是她的心情又一次发生变化。

“有血。”病人道。

“没有血,”大夫答道,“你没有受伤。”

“储藏草料的顶棚上有血,”病人解释道。“汤米·埃瓦尔德死了。我在场。”

“你在场?”大夫问了一句。

“是的,我在场,在场。”

“顶棚在哪里?”

“在威洛·科纳斯。”

“你以前在威洛·科纳斯住过?”

“我现在就住在那里,”她纠正大夫问话中的错误。

“谁都知道我现在住在威洛·科纳斯。”

自从病人从椅子上跳起身来的时候起,这种感觉就开始了。

阿莉尔的话愈多,这种感觉就愈甚。

“我的朋友雷切尔跟我一起坐在顶棚上,”阿莉尔滔滔不绝。

“还有另外几个孩子。

汤米说:‘我们一起往下跳进牲口棚吧。’

我们跳了。有个孩子碰到了现金收入记录机,那儿正好有一支枪,就走火了。

我走回去一看,汤米躺在那儿,死了,一颗子弹打穿了心脏。

别的孩子全跑了。

只有雷切尔和我没有跑。

她去找奎诺奈斯医生。

我跟汤米留在那里。

奎诺奈斯医生来了,叫我们回家。

我们没有走。

我们帮助他挪开枪,用毯子把汤米盖好。汤米只有十岁。”

“你们俩真是勇敢的小女孩,”威尔伯医生道。

“我知道汤米死了,”娃娃腔还在继续。“我明白。真的。我呆在那儿是因为我觉得把汤米留在那里一个人躺着不好。”

“告诉我,”医生问道,“你现在在哪儿呢?”

“有血,”这是回答。“我看见血了。血和死亡。我知道什么叫死亡了。真的。”

“别再去想什么血了,”大夫说道。“你愈想愈会悲伤的。”

“如果我悲伤的话,你关心吗?”又是那种好奇的、不信任的表情。

“我非常关心,”医生答道。

“你不是骗我吧?”

“我干吗要骗你?”

“好多人骗我哩。”

这种受骗上当的感觉,忿怒、恐惧、对人们极度的不信任。

悲痛地深信自己还不如一扇窗户重要。

在这一小时中表现出来的这些感情和想法,是内心极度紊乱的症状。

在病人受尽折磨的心灵中,就象污井中沉渣泛起一样,一切都浮到表面来了。

自从病人冲到窗前时开始,医生不仅注意到她的行为与以往有异,而且她的外形和嗓音也有所不同。

她好象缩小了。

阿莉尔在站着的时候总是尽量挺身,因为她觉得自己身材较小,而又不愿让人感到这一点。

可是现在她好象缩成原状,恢复原来的大小了。

嗓音也不一样,象娃娃说话,不象阿莉尔。

但这种小女孩的嗓子居然用娘们儿的词句痛斥男人:

“男人全都一个样。是无法相信他们。”

医生有一个明确的印象:她现在打交道的是一个比阿莉尔年轻的人。

但那对男人的一通臭骂呢?医生有一点吃不准。

这时,她原来已不敢去想的问题突然冲口而出:“你是谁?”

“你能说说我和她有什么区别吗?”她一面说着,一面摇着脑袋。

“我是佩吉。”

医生没有答腔,于是佩吉说下去:“我们外表不一样。你可以看出来的。可以的。”

医生问她的姓。佩吉的回答很轻率。“我用多塞特这个姓,有时用鲍德温这个姓。实际上,我的全名是佩吉·鲍德温。”

“把你的情况跟我讲讲好吗?”医生建议道。

“好,”佩吉同意。“你想知道我绘画的情况吗?我喜欢绘黑白画。我用炭笔和铅笔素描。我的画没有阿莉尔的多,也没有她的好。”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才提问:“那么,谁是阿莉尔呢?”

医生等侯着回答。于是佩吉答道:“阿莉尔?噢,她是另外一个姑娘。”

“我明白了,”医生又问道,“你住哪儿呢?”

“我跟阿莉尔一起住,可是我家在威洛·科纳斯,我已告诉过你了。”

“多塞特夫人是你的母亲吗?”医生问道。

“不,不是!”佩吉向后一缩,靠在小枕头上直哆嗦。“多塞特夫人不是我母亲!”

“没有什么,”医生叫她放心。“我只是问问。”

突然间,佩吉离开长沙发,象不久前冲向窗户的那种蜘蛛样的迅速动作,朝房间另一头移去。医生紧跟在后面。可是佩吉不见了。坐在那张红木小椅上,贴近写字台的,是中学教员阿莉尔。这次医生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的手提包怎么掉到地板上去了?”阿莉尔嘟哝道。她俯身向前,耐心地拣着从手提包里散落的东西。“是我干的,是吧?”她又指向窗户。“我来赔,我赔,我赔。”最后,她耳语般轻声问道:“信呢?”

“你撕了,扔进纸篓了,”医生故意直言不讳。

“我?”阿莉尔问道。

“你。”医生答道。“我们谈谈刚才的事吧。”

“有什么好说的?”阿莉尔压低嗓门。她把信撕了,窗玻璃打碎了,可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怎样和为什么这样干的。她伸手到纸篓去拣片纸只字。

“你记不得啦?”医生柔声问她。阿莉尔直摇头。

多么羞愧,多么可怕。

大夫现在已经知道这不可名状的可怖之事了。

“以前打碎过玻璃吗?”威尔伯医生冷静地问她。

“唔,”阿莉尔垂着头。

“既然这样,跟以前没有区别罗?”

“大同小异。”

“别害怕,”医生说道:

“你进入了另外一个清醒状态。你得的是所谓‘神游症’。这是一种人格分裂状态。特点是记忆缺失以及肉体从现场逃离。”

“那么,你不怪罪我吧?”阿莉尔问道。

“不,我不怪罪你,”医生回答:

“与怪罪毫不相干。我们需要的是多谈谈这个问题,下次预约门诊时间是星期五,我们到那时再谈。”

一小时的预约门诊结束了。已经控制住自己的阿莉尔起身准备离去。

医生跟她走到门口,说:“别发愁,能治好的。”

阿莉尔动身走了。

医生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自言自语地说:

“我遇见什么了?”这不象是一个人。双重人格?阿莉尔和佩吉,相互截然不同。似乎相当清楚了。我在星期五必须告诉她。

医生对多塞特小姐下次的约会思索良久。

恐怕应该说是多塞特小姐们吧?

她(她们)由于圣诞节假期的缘故,现在一星期来三次。

唔,阿莉尔最好这样来得勤一些。

这个病例要比她原先想的复杂得多。

多塞特小姐星期五来。

将是哪一位多塞特小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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