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阿莉尔往事(7)(2 / 2)
她最后的记忆是通过宾夕法尼亚车站的检票口。
唔,也许阿莉尔或者这几个人之一乘坐火车了,谁管呢,佩吉心里琢磨,反正我买一张去伊丽莎白的车票,而且我来到伊丽莎白了。
她不无担心地在餐馆外的街道上走着。
这个地方不太好玩,但她总得干一点事呀。
周围的景色很陌生,前面是一个露天停车场。
她刚走进停车场不远,便认出她父亲的小轿车,心中一阵狂喜。
确实是她父亲的车!
这是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好不容易地见到的熟识的东西。
她走到车旁开门,但四扇门全锁着。
她又试了一遍,尽管用尽力气,也无法打开。
她觉得自己中了圈套,倒不是被锁在里面,而是被锁在外边。
这两种情况都可能发生,她知道。
狂怒,在她体内汹涌。
它那急促而沉重的跳搏抽动着全身。
几乎全然不知自己在干什么,她抡起手提包,用那金属框架猛击一扇略微开着的小窗户。
没几下,便听到清脆的玻璃破碎声。
她喜爱这种声音。
一个男人,身穿棕黄色衣服,在她身边站着。
“你干什么?把自己锁在外面啦?”他问道。
“这是我父亲的车,”她答道。
那穿棕黄色衣服的男人还没有答腔,一个穿灰衣的男人已经赶上前来,咆哮道:
“不对,这是我的车。”
佩吉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穿灰衣的人。
他也没有权利对她讲这样的话。
“不管你怎么说这是我父亲的车。”她坚持道。
穿棕黄色衣服的男人问她:“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威拉德·多塞特,”她骄傲地回答。
穿灰衣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钱包,亮出一张汽车登记卡。
“瞧瞧,小妹妹,这号码跟那牌照一模一样。”他冷笑道。
她的头抬得老高,她的眼睛闪动着怒火。
她动身去找她父亲,能找到的,把这件事告诉他,他会把这件事料理妥当。可那自称为汽车主的男人暴躁地朝她大声叫嚷:
“嘿,回来,哪儿都甭想去。”
佩吉不愿单身一人同这些男人呆着。
他们卑鄙而丑陋。
她怕他们。
她担心如果自己想走的话会被他们拦住。
但无论如何得逃跑呀。
车主一把抓住她的胳臂。
“你把手拿开,”她警告他:
“我可能要伤着你。”
佩吉想扯开,但车主又用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说道:
“别着急,小妹妹,别着急。”
她觉得自己似乎成了一个流浪者,被一些陌生人抓住,指望从他们那里得到的只能是怀疑和凌辱。
“你打碎了玻璃,小妹妹,”车主坚持道。
“换块玻璃得花我20美元。你赔不赔?”
“我干吗赔?这是我父亲的车。”佩吉答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呢?”车主问道。
“我要看看你的身份证。”
“不行,”佩吉挺坚决,
“不要说是你,谁也无法叫我掏身份证。”
车主被她激怒了。
他一把抢过她的手提包。
“还我,”她尖叫起来,“马上还我。”
他从手提包里掏出身份证,便把提包还给她。
“阿莉尔·伊·多塞特,”他大声念着。
“是你的名字?”
“不是。”佩吉说道。
“那你拿着它干吗?”他怒喝道。
佩吉不作声。
她当然不会把那位姑娘告诉他。
“给我20块钱,”他下令道。
“该死的。给我钱,在这张纸上签个字,我们就放你走。”
佩吉大怒了。
等那车主用手指指着她要钱时,她便使劲咬他的手指。
“该死的,”他唾沫横飞,
“你,阿莉尔·多塞特,把钱给我,我们让你走,怎么样?”
“我不是阿莉尔·多塞特,”佩吉冷静地回答。
那男人仔细看了看相片。
“是你,没错,”他深信不疑。
“相片下面有你的名字。你是阿莉尔·多塞特。”
“我不是。”
“那你叫什么名字?”
“佩吉·卢·鲍德温。”
“化名,”穿棕黄色衣服的男人道。
“她说她父亲的名字是威德拉·多塞特,”穿灰衣的男人说。
“这里有问题。”
“肯定有,”穿棕黄色衣服的人附和道。
佩吉想脱身,但根本动不了。
这时她才明白,她不仅身体动不了,内心也动不了。
事实上,是因为内心中发生变化,她才一动不动。
坐火车来这可怕的小镇,并不是由她作主指挥的,现在正掌舵的,也不是她,她知道。
她还知道:有自制能力的是阿莉尔。
她能感到阿莉尔在那车主没完没了地叫唤“配玻璃得花20块钱,你得赔,不然我叫警察”的时候把手伸进她俩的手提包。
佩吉能觉得阿莉尔把两张十元的钞票递给那可恨的男人。
他在一本活页簿上写了些什么。
“好啦,”他说,
“签个字。”
佩吉能听到阿莉尔坚定的回答:“不签。”
这一次,佩吉为阿莉尔而自豪。
挺身卫护我们俩的一般不会是她,佩吉想道,但这一次的确是她。
“你要不签字,”那男人低声道,“我们就不放你走!”
佩吉瞅着阿莉尔正在看那张纸条,但不知那纸上写些什么,只有几个字露了出来:“车主。”
车主?她吓了一跳,真的不是父亲的车?
佩吉到这时才明白这一点,便又想逃跑。但车主紧紧抓着她,还塞给她一支圆珠笔,命令她:
“签字!”他把那张纸举到她脸上来,
“你把我汽车的玻璃打碎,你只赔了玻璃,没有赔我的不方便之处,更没有赔我配玻璃要花费的时间。其实你应该多赔……”
“你记下了我的名字,你说我可以走了,我现在要走,”佩吉口气挺硬。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我签名不可。”
“你说这不是你的名字呀,”他答道。
“你太过分了,走吧!”
佩吉走回车站。
她坐火车回家时回想那些人为一小块玻璃而大惊小怪是多么愚蠢。
等到佩吉回到她同阿莉尔合住的那间宿舍,天已快黑了。
黄昏时的微光投在天花板上、梳妆台和椅子上,就象她俩在学院本科生时代所住的宿舍一样。
佩吉甩掉鞋子,往床上一躺。
然后又翻身起来,赶快去开那袖珍唱机。
是放那“模仿鸟小山”呢,还是放“高尔韦湾”?还是放“模仿鸟小山”吧,她随着唱片一起高唱。
她嘴里唱着,来到窗前,往外观望。
宿舍庭院的树上闪耀着刚开始下的雪。
她住嘴不唱了。
她怕雪,怕冷。
她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今晚在学校娱乐室有圣诞节前的社交活动。
她厌烦白天发生的事,想参加这个聚会,把她厌烦的事忘掉。
她想穿那件在百老汇一家中国商店买的苹果绿色服装。
她本来去那里想买一把10美分的小纸伞,但一见到那套衣服,她就非买它不可了。
唱片仍在放着声。
佩吉从壁橱中把那套衣服取了出来。
她认为这套衣服跟她在麦迪逊大街的橱窗里看到的衣服一样漂亮。
而且她这套衣服在这季度正风靡一时。只花了12块钱。其实,花30、40、50、80、200甚至300块钱也值。
可是阿莉尔总要来干预。
当阿莉尔只关心自己的事时,佩吉才最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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