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阿莉尔往事(13)(2 / 2)
海蒂并不爱威拉德,而且直言不讳,她同他首次约会,是为了向她的未婚夫(一个珠宝商)挑衅,因为后者本来答应戒酒而最终食言。
海蒂宣称男人全都一个样,全都不可信(正如佩吉·卢在威尔伯医生诊室时所讲),“他们心里只有一件事。”
尽管如此,迁到威斯康星州去生活的想法,对海蒂仍有吸引力,她还从来没有离开老家伊利诺斯州一步,搬到另一州去住,是她离家的理由。
1990年,她住到威洛·科纳斯,成为威拉德·多塞特夫人。
海蒂终于在心里有了威拉德,甚至很关心他。
他对她很好,而她试图报答。
她做他爱吃的食物,寻找配方来做美味的糕点,而且准时为他开饭---十二点整午餐,下午六点整晚餐。
她不太喜欢家务,使她变成一个狂热而又忙乱的管家婆。
婚后不久,海蒂和威拉德常常在音乐声中欢度夜晚。
她正象他所预想的,成为他的伴奏者。
婚后十三年中,海蒂流产四次,没有生孩子。
夫妻俩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有孩子了。
但夫妻俩谁也不曾想一想这些流产有没有心理方面的原因。
不过,从海蒂对怀孕一事又喜又怒、又爱又恨来看,心理因素很可能是有的。
她喜欢照顾别人的婴儿,而且不止一次同产妇讲到“偷一个婴儿”。
但是海蒂刚刚表示自己亟想要个孩子,她往往马上就接下去表达了截然相反的情绪。
有了孩子就不得不照顾孩子,这个现实问题常常与她的母性激烈对抗。
威尔伯医生后来推测:矛盾心情的激烈汹诵,扰乱了海蒂的内分泌系统,成为流产的原因。
在海蒂怀着阿莉尔的时候,威拉德生怕这个婴儿也不能活命。
因比,他生平第一次作了海蒂的主,不许她在怀孕期间出现在公共场所。
这样,阿莉尔在没有出世以前,就被隐瞒和保密的气氛所包围了。
初生时阿莉尔只有五磅零一又四分之一盎司重,威拉德在生育通知单上把这一又四分之一盎司的零头也写了进去,生怕别人说这孩子大小。
威拉德决定自己为孩子取名。
海蒂不喜欢阿莉尔·伊莎贝尔这个名字,下定决心只是在绝对迫不得己时才使用这个名字。
在平时,海蒂把女儿称作佩吉·卢易夕安娜,后来常筒称为佩吉·卢、佩吉·安,或干脆称作佩吉。
可是,在婴儿出生头几个月中使海蒂的心情难以平静的不仅是阿莉尔的名字而已。
成为母亲后,前述的矛盾心理未曾稍减。
海蒂在初次见到亲生的女儿时阴郁地说过:
“她那么脆弱,我真怕她哪儿会折断哩。”
事实上,“折断”的是海蒂自己。
分娩以后,她就有了严重的抑郁,延续了四个月之久。
在此期间,海蒂同婴儿的唯一接触是喂奶。
照顾初生婴儿的重任,由威拉德和一位护士担当,而主要地却落在多塞特祖母肩上。
等到海蒂情况好转后,她又因家中有外人时能否给孩子喂奶这件事而同威拉德大闹一场。
甚至在海蒂愿带孩子去卧室喂奶,并关上房门时,威拉德仍发出苛刻的禁令:
“不行。人人会知道你在干什么。”
海蒂指出:其他妇女,比如坐在教堂后座的妇女、坐着马车进城并常与多塞特一家共进午餐的农妇,不但在周围有外人时,而且在眼前有外人时也照样给孩子喂奶。
不过,海蒂声明自已并不打算当着外人的面喂奶。
但威拉德顽固不化,着重指出:
“海蒂不是‘农妇’”。
海蒂默认了,但对自己的默认感到忿恨。
阿莉尔吃不到母奶便小声啼哭,海蒂又责骂婴儿啼哭,因为啼声使她神经过敏。
她本来就因觉得缺奶会对孩子不利而心里难受,本来就因自己受威拉德的压制而怨气冲天,如今便尖声大叫:
“我要冲破天花板!”
在阿莉尔出生后所带来的抑郁,使海蒂·多塞特所特有的焦虑和喜怒无常更为加重了。
时间愈久,海蒂就愈不考虑如何取悦威拉德。
“我不管,这里是一个自由国家。”
她在他抱怨时就大声嚷嚷。
她再也没有耐心坐在钢琴旁边为他伴奏。
实际上,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她坐不到几分钟使要站起身来把窗帘拉直或把家具上的一些灰尘掸掉。
她甚至在别人家里也这样。
她会缝纫,但她的手哆嗦得不能穿针引线。
阿莉尔的小衣服都是威拉德缝的。
狂乱不安的海蒂在玩字弄句方面的本事不在她玩弄窗帘和灰尘的本事之下。
要说些合辙押韵的话,她简直是出口成章。
她还养成一种重复别人话尾的习惯。
若有人说:“我得了这么一种头痛,”
海蒂就要重复:“这么一种头痛。”
将近八岁的时候,阿莉尔常常坐在后廊台阶上、顶楼的大衣箱上或前厅的箱子上,双肘支膝,两手托着脑袋在思索:
到底为什么找不出一个恰当的词来描述“缺少什么东西”呢?
为什么住在威洛·科纳斯最好的房子里,穿得比别人漂亮,玩具比任何一家孩子都多,但还缺少什么东西呢?
她特别喜欢自己的玩偶、彩笔和颜料,还有那个小熨斗和烫衣板。
她愈是急于弄清自己到底缺少什么东西,它却愈使人捉摸不清。
她只知道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缺少”,使她经受她母亲常说的“悲伤、沮丧和情绪低落”。
阿莉尔心里最乱的是她觉得自己毫无理由闷闷不乐,如果真要这样,那就是对父母的不忠。
为平息她的内咎,她祈祷上帝饶恕她三个方面:
没有为她所拥有的一切而更为感激;
没有象她母亲所讲的自己理所应当地那么快乐;
而且与其他孩子不一样。
苦恼的阿莉尔有时会急匆匆地赶到多塞特祖母居住的楼上屋子中去。
在阿莉尔的生活中,她祖母所在之处是至关重要的。
归根结底,从小就照顾阿莉尔的是她的祖母,而不是母亲。她母亲喜怒无常,而她祖母却总是十分镇静的。
祖母会把阿莉尔放在膝上。
这孩子坐在那里用她祖母总是为她准备好的画纸绘画。
她祖母为这些画而自豪,会把它们挂在墙上,与老人多年前自己画的油画并排在一起。
祖母有许多罐装的梅脯、苹果脯和无花果干。
她会把阿莉尔带到厨房食品柜那里去,任其挑选。
祖母让阿莉尔打开各个抽屉,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有一天,阿莉尔在一个抽屈中发现了自己在襁褓时期的照片,保存得非常完好,便立即明白她祖母真心喜欢她。
更有力的证明是当海蒂骂孩子不好时祖母前来保护她。
“喂,海蒂,”她祖母会说,
“她还是个孩子。”阿莉尔还记得她几次生病的时候。每次等祖母终于下楼来陪伴她的时候,原先吃不下饭的阿莉尔突然能吃了。
可是,上楼去看祖母,从来不许多呆。
她母亲不许她超过规定的时间。
每次串门的时候,阿莉尔总觉得时间在飞逝,阿莉尔的需要如此强烈,而满足的机会又如此之少,以致当她母亲上楼来领回阿莉尔时,这孩子感到时间怎么一下子就过去了?!
当祖父来家时,结束串门的却是阿莉尔她自己。
她不喜欢这位粗壮的大个子。
一听到他那木质的假腿踩上楼梯,她就告诉祖母:
“我得走啦。”祖母就以会意的微笑作答。
在阿莉尔四岁的时候,祖母曾有一次精神失常。
她在威洛·科纳斯四处游荡。
阿莉尔把寻回祖母作为己任,果然把她带回家来,并一直保护着祖母,直到老人康复,正如祖母多年来保护着她一样。
恢复健康后的五年内,多塞特祖母又来保护阿莉尔,但当阿莉尔九岁之际,祖母得了另一种病---子宫颈癌。
这种病使阿莉尔揪心,而且害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