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1 / 2)
冷月高悬,星星点点,云翳微光。
在昏暗月光的映照下,煊赫策马离开猎场。祁云山雾罩云迷,夜幕一落,就寒凉渐起。
骑马走了许久,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进来皇都的连环少女失踪案已经引起了圣上的注意,再不破案,圣上该降罪了。
脑海里细细想着几桩案子的近似之处,看能不能努力找到其中的联系。正想着,听到轻微的响动,似哀鸣,似呻吟,是女子的低声呜咽。
煊赫心里愁绪万千,独自踏马也不知走了多久。此时不知身在何处,却听见似有若无的女子哭泣声。在监学时,闲暇之余也听过一些灵异志怪传奇,此时都一一对应起来。
他循声望去,声音出自一片阴影荒凉处,草木掩映看不真切。煊赫想着,子曰:怪力乱神,且走进去看看,便下马寻着声音走去,下意识拾起一根树枝拿着防身。
月光昏暗,煊赫行进艰难,但也好歹走到了声音发出的地方。枯枝败叶掩映处,似有人影。煊赫硬着头皮拂开枯叶,果然有一个女子低低呻吟着。
她的脸上全是污泥痕迹,秀气的眉颦着,仿佛忍受了极大的痛苦。鼻梁小巧精致,眼尾处有朱砂色一点,围绕着那一点朱砂,却肆意生长的藤蔓似的可怖印记,这可怖的印记将整张脸罩住。在月华映照下,十分惊悚。
煊赫思忖:这祁云山每年秋猎都会清场,一来确保皇亲贵族安全;二来,就是怕有些平民女子想攀龙附凤,在猎场处寻一如意郎君,从此改命。
可看这女子约摸豆蔻年华,此时受伤颇深的样子,也不像是心术不正的。若是山上某个官员世家的女儿遭贼人戕害,此时出手相助,也是做了好事一桩。
思及此煊赫将女子身上的腐叶树枝清干净,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尽管他尽力放轻手脚,还是能感觉到女子身体立马绷直,不自觉地颤栗起来,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楚和恐惧。
他只觉得怀中的女子瘦瘦小小,抱起来几乎毫不费力,轻飘飘的仿佛下一秒就消散了。虽不知她经历了什么,也许是于心不忍。
煊赫轻声说道:“姑娘莫担心,我不是坏人。”
少女似乎是能听见声音的,闻言身子一僵,随即如同断了根紧绷的弦似的晕了过去。
煊赫猜想,她必然是遭受了什么,才能有如此巨大的恐惧,硬生生地忍受着痛苦,等他一句,他不是坏人。他小心翼翼地将少女放在马上,与她一道策马回到煊府。
历来秋猎,官员们都是一切从简,只带着得力的下人。文庭睿回到自己的院落,只一个文昊在那守着。一见公子骑马回来了,就迎上前去,说道:“大人,你可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了。”文昊是煊赫的伴读,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习武,文昊知道近些日子,大人因为皇都的少女失踪案,被皇上训斥,心里必然不好受。晚上大人独自出门时他心里担心,又不敢跟着。等了大半宿大人还未归。没成想,快等不及了,却发现大人带回来一个人。
煊赫对文昊说道:“速速去请我的监学同窗荀屿,说我有要事找他,不要声张。”文昊见大人一脸严肃,也不敢多问,快步去寻那荀大人了。却说这荀屿荀大人是御医,原先在监学时,药理医典的学考是次次拿下榜首,同窗间有个头疼脑热都找他。可这次大人带回来的人容颜尽毁,看上去十分恐怖,文昊奇怪,为什么大人不去找经验丰富的张太医,而要他去找初出茅庐的荀太医。
煊赫一路回来仔细思量,这女子的症状看起来是中毒了。她身上没有明显伤痕,只是这种毁容之术倒像是原先听同窗荀屿提起过的南越奇毒症状。不找张太医是不知女子身份,若是其中有官场朋党之争,他担心会惹来麻烦。另外,即使没有过多阴谋在里面,她一女子在野外被他捡回来,难保名誉受损。
荀屿见文昊一脸焦急来找他,说是曾经的同窗好友煊赫叫他来的。赶紧披上外衣就直奔煊府。
当他走进煊赫房间时,只见一女子躺在他床上。他简直要惊掉下巴,这“煞神公子”什么时候开始对女子感兴趣了?
荀屿这人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煊赫一眼就能猜出他所想。皱眉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赶紧看看。”他想着别再耽搁,人死了。
荀屿走进看,一名约摸十四五岁的姑娘眉头紧皱地躺在床上,脸色异常惨白,墨绿色印记妖异可怖,布满整张脸,如鬼魅一般。
他上前翻了翻少女的眼睑、手指搭在手腕处听她脉息,随即正色道:“她这症状是中毒了,是南越一种奇毒,叫离魂丹。中毒者会自眼角处毒素蔓延,直至容颜尽毁。毒素会侵袭脑部,导致丧失记忆,若不及时医治,十日内毙命。”
荀屿心想,对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究竟是什么缘由下此毒手。
煊赫抿唇思考着,问道:“可有什么拖延毒素蔓延的方法?”
“有,岐枝花可以维持她现在的状况,拖延一个月。”荀屿脱口而出,不知自己掉进了一个大坑。“如此便有劳荀大人了。”
荀屿每回听他正正经经叫他“荀大人”时,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情。当即跳脚说道:“你不会要我从家里拿吧!煊赫,这岐枝花很名贵的好吗!整个太医院今年才得两株。这花又娇贵,就一点蕊能用。让我爹知道了我偷拿出来非砍死我不可。这女子是你的谁啊?”
煊赫看他聒噪的样子,却也丝毫没有改变他要救她的心思,说道:“荀屿,当我欠你,记在账上。关于这个女子,我不知她来历,必须查探清楚,很有可能与皇都少女的失踪案件有关。”
荀屿闻言更加震惊,“煊赫,是谁都不知道。你路上捡的也要我拿岐枝花去救?!不是吧!有可能有关,意思就是有可能无关咯,失踪人那么多,全要救,救不过来的。”煊赫凝神看他,并未言语。
几秒钟过去,荀屿知道,他决定了,他必须要做。认识煊赫这么多年,外界都道他是清润温雅的公子,只有他荀屿知道,他决定了的事情谁也别想忤逆。当下只能答应,闷闷说道:“秋猎结束我拿给你。”
煊赫这才敛下煞气,说道:“岐枝花记在账上,出手相助之情记在心里。”
荀屿咂舌,他这人,说着最体己的话,干着最没人道的事。当晚拿了些草药来,稳住女子的心脉。
秋猎回程路上,煊赫将女子藏在自己的马车了,路途颠簸,他命文昊铺了很多毯子,他则执一卷策论在一旁看着。心里想着,自己长那么大还从没有伺候过人。这几天是熬药也熬了,喂药也喂了,还找刑部的慕云川打听是否有报官女子走失的,得到否定答案的他更困惑了。
她昏迷不醒,夜里常常因为痛而低低抽泣着。他不知她身份,无法送她回家。此时见她痛苦,心有不忍,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抱她在怀里,轻轻拍着背。低声说道:“再等等,等回了盛京,你就有救了。”也不知少女是不是能听见,呼吸在他的安抚下变得均匀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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