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不废江河(1 / 2)
上了高速后,路宽车少,卢飞开车心有余暇,冯若雪亮出那本批判余秋雨的书说:“没跟你打招呼哦,我偷回去细嚼慢咽。”
“余先生的大作是文化大餐,气势磅礴头角峥嵘,小心你的小牙齿受不了哟。”
“你放心,像这种口味单一的潮流菜,以我的挑剔是吃不了几天的。”冯若雪话题一转道,“我很想知道近现代的散文大家里,你最欣赏谁?有余秋雨的位置吗?”
卢飞稳稳地开着车,一边侃侃而谈:
“近现代是吧?当然是梁实秋最牛,他的《雅舍小品》发行了50多版,创下现代散文发行量之最。
他的散文语言可以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余光中的语言也极好,但好在诗性,也坏在诗性。”
“诗性也坏?”冯若雪问。
“没错,显得雕琢。”卢飞说,“诗歌和散文都是纯语言艺术,不像小说,可以借助故事来敷衍语言上的不足;
现代散文当然是白话文,过雅过俗都不合适。余光中的散文语言过于注重诗性,因为他是很好的诗人,但因此难免流于雕琢了;
但梁实秋不同,他的散文语言是雅俗共赏的,并且如羚羊挂角,不露痕迹;
梁实秋学贯中西,他是国内第一个全本翻译《莎士比亚全集》的,晚年又用七年完成百万言巨著《英国文学史》。
所以,他写起散文来,古今中外的典故信手拈来,他的《送别》你看过吗?”
冯若雪说看过,但印象不深了。
卢飞继续说:“这篇文章开头一段四句话用了五个典故,用得非常圆融顺溜,凡看得懂的,自能体会他的行文之妙;
我记得其中有一句是这样写的:
‘遥想古人送别,也是一种雅人深致。’
这‘遥想’二字用得妙,是巧妙地衔接,仿佛作者思接万载,情思一下子飞到了古代。
苏东坡的《念奴娇·赤壁怀古》有同样的表达:‘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遥想’二字有柔和语气,软化表达的作用。啥叫‘软化表达’?去掉这二字再读,语气就变得硬梆梆了,成了一个完全肯定的句式。
而加上这二字,语气变得柔和,朦胧,缥缈。
试想这样一个场景,一个杠精怼梁实秋:‘古人送别是雅人深致吗?我觉得不是!’
梁实秋可以微笑着辩驳他:‘那是我遥想出来的呀!’
如此,可以轻松化解语言上的硬伤。啥叫硬伤?举个例子,余秋雨在他的《天柱山》里写道——
现在有很多文化人完全不知道天柱山的所在,这实在是不应该的。
这是什么逻辑?文化人就一定要知道天柱山?这就是‘硬伤’,那本书里有写的。
余秋雨的语言修辞艺术其实挺高的,有很多漂亮的句子,所以他很红了一段时间。
可惜他有些句子太做作了,有硬伤的句子很多。甚至为了达到自己的书写目的,篡改历史,被抨击为‘伪’。
梁实秋的行文语言立场中正多了,绝无‘硬伤’。比如他写医生,前面把医生调侃了一番,结尾时笔锋一转,又不卑不亢地维护了医生一番。
他的散文语言文白结合的圆润自然,雅得不做作,俗得不熟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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