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路遇吏目携子仆 不知何处度春明(2 / 2)
远远望去,倒有一副富春山居图,多了人间味道的样子。
“陆公子,你小心点,别踩着刺条。”小六的脚板出了血,泥浆渗了进去,忍着痛说道,一瘸一拐地抱着两把铁锹。
走不多远,后头,双手空空的陆羽见了况,摇头道:“我背你,小六。”小六硬生生地拒着,连道:“使不得。”又急着走,展示自己没有大碍。
砰的一下,倒在边上的草垛,许是新盖茅房剩的。
此时陆羽只得让一个健硕的壮仆背着小六,自己提起铁锹和簸箕,小六默默无语,面上都是水。
闲话少叙,不多时,便到了李寨子,李老汉早已吩咐老管事曹阳,却没有现身,老汉已然又醉了。曹管事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其余仆从自然没有这等待遇,领了赏,安了心,哄哄闹闹地回仆楼。
“陆小公子,老奴等候多时,东家有吩咐的,请行去何缘楼。”何缘楼是一座高方的吊脚楼,回宿的,避水,老汉略通文墨,快爱诗词古典,便起了个名。
然后便指了着丫鬟,告了辞,毕竟年龄到了,老管事也遭不住,风湿痛又是一晚上,曹管事对着楼沿的暴雨,暗息不已。
说回陆羽的模样,浑身沾满了泥水,站在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公子先洗洗,曹管事取过衣服,奴婢去拿。”
听到何缘楼里又换了水,小丫鬟跑得欢快,陆羽笑了笑,不言随后脱衣换澡之事…
贵州有三多,多蛇虫,多瘴气,多雨。司中有小调是:十人到苗地,九人难回家;要到龙场驿,买好棺材板;要到毕节驿,先把老婆嫁。”
陆羽本为汉家子弟,先父母来此生的陆羽。已经适应了此地的气候,可今日那对父子,眉眼像极了,或许是舅甥,再者是主仆,就没有这么幸运,倒在了蜈蚣坡上,成了那儿的孤魂野鬼。
已经上了木床,盖了被,又有小丫鬟来道:“陆公子可要添些被褥?”小丫鬟名曰流苏,是李老爷从《孔雀东南飞》中拾得,瞧着这丫鬟机灵,便收留了过来。如今也是及笄之年,倒是个大姑娘了。
“多谢,夜里闷热,一床被足够了,姑娘请回吧。”陆羽自然不知道流苏的的意思,暗自靠在床板一会儿,又下了地,点上油灯。
陆羽瞧着案上摆着一箩的书,忍不住惊喜,困意也去了一半。门外的流苏听到响声,又问道:”“陆公子还需要帮忙吗?”小丫鬟的心思没有那么多,仅仅是觉得要履行职责,再者陆羽的皮囊也是正的,忍不住多说两句。
然后又站了门口半晌,听不清回答,只得告退。
此刻的陆公子却着了魔,翻着书。书为何名?仔细一瞧,原来是一本朱子解的《中庸章句》,这可对学子来说是天大的收获,考试的宝贝。
何为中庸?
朱子道:中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之名。庸,平常也。
前头的言语一闪而过,陆羽并未停留,实在难以,但是目光停在一句“喜怒哀乐之未发…”不由得想起暴雨时候,埋葬的男人,孩子,不禁感怆。
原来古人早已参透生命本义,可笑可悲。
正翻着书,想到转眼惊蛰在迩,可寒气还是退不下去,许是今夜的暴雨过后会好些个。即可开春,何处燕坐,何处耕田,何处更衣,大抵都是有晓得,陆羽虽不熟悉老汉的寨子,但这些个房间总能找得到,于是便摸着黑出门,屋子里的油灯早已经燃完,否然怎么肯出来。
“陆公子这么晚,你怎么还不休息?”何缘楼旁的侧卧,起夜完毕的流苏瞧见陆羽绕着房踱步,不明其意,却又见陆羽朝自己的这边的母栏杆行了过来。
“问你个事,咱们龙场驿站可是要重建?”陆羽折了眉头,眼神一晃。
“奴婢也不确定,听李老爷提起过,好像是开春有驿丞来上任,不过咱驿地也没什么水,来了也呆不长久的。”小丫鬟打了爬在竹槛上,乱啃一气的狼崽一下,陆羽都自觉担心。小丫鬟似乎看出陆羽的心思,连忙笑道。
“陆公子,阿毛不咬人的,卸了野性的。”说毕又挠了挠一身赤黄的家伙。
“那就好。”陆羽道了句,也不知是庆幸驿站还未建成,还是放心小狼崽。然后又和流苏小丫鬟说了几句话,逗笑了几句,小丫鬟也是听过陆羽在过马桥讲三国的事迹,眼冒着光,微微涩红了脸。
夜色不撩人,还是暴雨,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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