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华灯初上,护城河一家画舫人头攒动,宋国安常年混迹书院,他认识的和他不认识的还有看热闹的蜂蛹上船。画舫分二层,楼上楼下皆能看清吊在半空未完成的凤凰图,凤头凤身凤胃一一俱全,唯缺了点睛两笔。
莞莞注意到近靠主位席还缺了一人。范正明没了。
宋国安有些急问好友:“正明还没来?”
好友向楼下望:“再等等,刚刚让小厮催了。”
期间还有人催促,迫不及待要观赏点睛之笔。
范正明几乎是踏开席鼓点而来,一身青竹长衫,举止儒雅风流。
宋国安见范正明来了,忙拉他上来:“快快快,坐坐坐,马上开席了。”
范正明与在坐做礼入座:“不好意思,范某的小狐狸跑不见了,耽搁会儿,对不住,范某自罚一杯。”
众人这才放过他。有人问:“宋国安,你不会糊弄我们吧,撒谎可是要罚酒了哦!”
宋国安还不清楚自己好友什么德行,得意道:“我要是撒谎罚我酒,我要是没撒谎呢?”
席间顿时笑乱作一团,说什么的都有。
席开,舞姬入场助兴,秦方一身青衣飞天髻,再加上这段时间生病格外显瘦的体型,仿佛一场风,他真的飞走了。
“这人是谁?”男子衣着华丽,举止大方,他端酒喂向躺在自己怀里美人,美人斜瞟了一他眼,就他手喝下。
“那是景城新贵;范正明捧的人,是百花楼的舞姬,据说他还特意为她置了院子……”美人秀口吐出酒香,攀向他的脖颈,意味声长道:“金屋藏娇啊……”
鼻尖香气云绕,他点了点美人红唇:“瞧瞧你这吃醋的样儿,小心眼儿。”
“秦方怎么会在这儿?”莞莞问身旁郭老二,她有种不详预感。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郭老二的声音,回来,她身旁除了盆花哪有什么肥老鼠。
郭老二早被人群冲散,今日人太多,除了主席无人敢去,主席附近、后面帮忙的到处站的都是人。
灯光渐暗,秦方持剑立画前。音起,展剑眉眼却是低垂,寒光凛冽似有无尽柔情,既想挽留又不得不放手,这支舞……
范正明一怔,手指突收紧,白玉酒杯顿时化为一团粉末,她在嘲讽自己,不,她在要挟他。
范正明控制不住感受到脑中炸开花的怒火,理智在旁叫嚣着要冷静。她垂眸不看他,是因为……
秦方抬起修长脆弱的脖颈,睁开勾着长长眼线的眼睛对上他……
是因为那双眼里只有冰冷的杀意,秦方微笑的脸突的变大,杀意蔓延至剑尾竟有些兴奋的颤抖,范正明没有动,他看着那双兴奋泛红的眼尾,他想也许,有些事是时候了。
范正明挡臂接下一剑,两下相碰发出‘铛’的一声轻响,秦方只觉得虎口一麻,整个人被震开,第二掌近贴他的腹部,这时一红衣女子卸下范正明的掌力,正是莞莞。
莞莞替秦方缠住范正明,眼角见秦方还不躲远点,想也没想一脚把他踢开。
可怜秦方刚吃下范正明的掌劲又被莞莞踢出二楼,重重砸在一楼地上。喷出一口血,只觉得全身都疼,大脑也嗡嗡作响,天旋地转。
两人在二楼打斗,其他人早就跑的跑,散的散离得远远的。莞莞本就是妖,拳脚功夫到底不敌,交手不下十招眼见着要落入下风,一双利爪半米长指甲直插向他的心口,她已经没耐心了。
庞大的妖气封住整个画舫,金丝纹路显现于她的额前,范正明后撤几步,那妖物居然步步杀机紧贴其身,他咽了咽口水抽出腰上文人剑,未开封剑刃发出一道耀眼金光逼停莞莞的攻势。
莞莞闭了闭眼,范正明乘机退到楼阁阳台,他快速向下看了一眼,楼下人群一阵惊呼。
他下意识后仰,一道血痕延脖颈至眼尾,莞莞冷哼一声,下一秒插进胸口,一声龙吟震开莞莞,她重重砸在画舫梁柱上,龙吟反噬差点把她打回原形,莞莞抬头看他,而那人第一次露出诡异嗜血的微笑,这才是他。
莞莞呕出一口血,眼前一花,便闻到郭老二的气息,郭老二驮着莞莞闪身上岸,下一刻出现在秦方房间里。
三娘已经帮秦方医治过了,养个几日便好,这会儿见郭老二背上的莞莞一半人形一半鸟身,抽了口水烟袋问:“今晚这么热闹?”
郭老二放下莞莞,其实莞莞看起来伤的重不过是因内丹不在无法自愈,有三娘在旁护法,胸口的疼痛好了很多。
“今日既然连传说中的护身龙鳞也出现了。”她低笑几声,用中年女人特有冷清和沧桑对莞莞说:“你不该下山,范正明不会放过你。”
莞莞起身弹点衣服上的血痂,露出和三娘一样的笑容道:“这景城真乱。”
三娘还想说什么,感觉秦方醒了,丢了一个香囊到莞莞怀里,做出‘送你’的口型和郭老二离开了。
莞莞走到秦方床旁,感觉到这个人阳火中有鬼的阴气,再看梳妆台,她送的那只发簪静静躺在上面。
她扯出一个笑看着他问:“你总这样自欺欺人?”
秦方没动静。
莞莞继续说:“我是妖,你醒没醒我很清楚。”
秦方握紧双手,看不见便听不见看不见,也就不存在!
可是,他感觉她坐在他床旁,不带有丝毫感情的目光游走他的脸上和身上,秦方下意识绷紧身体。
屋内没人再言语,在这场静默的较量,秦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早就输了。他下意识僵硬身体是想为自己铸起铠甲,像平时一样拒绝别人的好,他也知道她无恶意,可是……他做不到!
莞莞把玩手上的香囊,视线停在他湿润的卷曲的睫毛上,她结合脑中了解的人间事,得出,人,弱小可怜又十分凶残的判词。
有意思。
可惜,她有点腻了,她开始考虑是不是该换人的想法。
风吹来药的苦涩,莞莞起身把香囊丢到秦方头脸上,带着恶意的笑,故意压低声音道:“昔日好友带人逼死全家,而自己靠着家姐身份和敌人的旧情意苟活人事,你不觉得羞耻吗?”
“你自认为你有能力报仇,实际上不过三岁小孩玩木剑。喊的声高,实际上,伤害不了谁。”
她打开门,天上群星被云层盖住,凉风吹着门上灯笼和屋内烛火时暗时现,风吹起她额前的发,露出金丝纹路,她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太帅了。
故意保持这个动作,半扬起头露出脖颈侧过脸一副看淡人世的模样对秦方说:“反而处处需要被别人保护。你是怎么接受敌人的怜悯的?用你可怜、脆弱的自卑心勉为其难?旁人千般恳求施舍的接受?”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