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1 / 2)
要解释司枕以前的经历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也不容易。
墨陵游想听她说她从前的事,司枕犹疑了半晌,都不知道是从她这朵金莲花诞生意识开始,还是从哪里开始。
要是从她自西天的金莲池里诞生意识开始讲起,那岂不是无休无止,说到一天一夜都只是开了个头。
司枕想了想,决定问一问墨陵游最想知道什么,“你想听什么?”
墨陵游:“所有。”
“……”司枕抚额,这不问了,等于白问嘛。
“你知道上界的神仙分为人仙和妖仙吗,人仙就是原本就是凡人的神仙,妖仙的范围就要广阔一些,指一些原形不是人类的神仙。我呢就在妖仙的范畴里面,我初次苏醒过来是在西天的金莲池内……”
司枕简要地概述她从西天佛境化形再到和九重天的恩怨,她说得很简略。
墨陵游听出她略过了许多细节,不过她肯自己亲口告诉她这些事,他已经满足了。
剩下的他有信心,总能慢慢从她口中撬出来。
“我和沈风清认识得最早,龙垣是我后面第一次跑出西天佛境的时候,去狐狸洞喝酒碰上的,第一次见面那两人就打了起来。”
司枕说起龙垣,停顿了一下,看向墨陵游,“你不也是来自南溟海里的蛟龙吗?”
墨陵游靠在洞穴里的岩壁上,垂着头,眼睫耷拉着,“嗯。”
“你跟着我来了妖界这么久,不想回南溟看看吗?”
墨陵游看她铺在美人榻上的广袖,手悄悄伸过去拉住人,他闷声道:“不想。”
黑蛟是不详的象征,他是被南溟海里的蛟龙一族抛弃的存在,他回不回去并没有什么干系。
说不定他回去了,还会被蛟龙一族挡在南溟海外。
手被一片温热裹住,蛟龙一族天生体寒,又常年生活在暗不见光的南溟深海里,蛟龙化形之后的人形,温度也和其他的妖怪不一样,皮肤十分冰冷。
墨陵游这会儿握上她的手温热干燥,没有蛟龙们人形时的冰冷和湿润水汽,说明他专门用仙力驱散了上面的寒气,然后才拉住她。
这样无微不至的细节,司枕每次注意到,都会为之愣神许久。
“我不是说去找那些蛟龙,”司枕知道他的身世,“我只是觉得那里从前是你生活过的地方,或许你会想再去看看。”
宽大的黑色广袖,和她的白色衣袖叠在一起,黑白之间,映入墨陵游那双漂亮的黑瞳里。
他摇了摇头,“没什么好看的,南溟海里很黑,外面的光照不到深海,那里除了蛟龙一族之外,还有蛟龙们放任生长的一些生物,以供他们捕猎。”
他对南溟海并没有什么好记忆,他对那里的印象全是捕猎、逃亡和疗伤,只是最原始地生存游戏而已。
司枕有些悻悻,“也是。”
当初墨陵游梦魇的时候,梦魇织就的就是他曾经在南溟海的日子。
“那就算了,”司枕往下缩了缩,两人坐在美人榻上闲聊,“只是这段时间太闲了,以前喝酒闲逛的日子过腻了,放在以前,我是万万不会无聊到去收拾那些书的。”
墨陵游回想一下这段时间,司枕里里外外来回走动,这儿整理一番,那儿整理一番,他还以为是她不满金蚕乱摆物件儿。
司枕想了想,冲门口喊道:“金蚕!”
“干嘛!”
门口传来金蚕不情不愿,又迫于司枕的淫威不敢不回话的声音。
司枕:“我没在妖界这段时间,你平时是在干嘛呢?”
金蚕:“睡大觉!”
“……”
“除了睡觉还有没有别的?”
“修炼一会儿接着睡觉!”
难怪一把年纪了修为还是没多少长进,时间全用去睡觉了。
司枕看向身边的人,“你呢?”
墨陵游握着司枕的手举起来,把玩着她素白纤长的手指,边回想他在凡间等她的那数百年时光,边说道:“司旻有的时候会让我帮着处理北崇州一些事,不过那样的时间很少,我不怎么离开皇宫。”
准确地来说,他是不怎么离开长公主殿。
“那其他的时间呢?你怎么打发的?凡间的娱乐项目可比上界的多多了,你都成了这副沉闷的性子。”
“沉闷?”墨陵游捏了捏她的手,眼看着他指腹一撤开,上面就留下了红痕。
他看她,眼眸深处暗流涌动,“你只留给我一颗金莲子和纸条,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你的转世长什么模样,更不知道你有没有变心,我只能日复一日地等。”
刚开始的日子,他、国师和司旻每个人都内心饱含着期待。
司枕身上似乎有一种让人格外相信的神奇力量,他们三人都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总觉得离她回来的日子不会太远。
知道国师穷尽一生都没能等到司枕的转世,司旻也渐渐放弃。
不满心期待,就不会满腔失望。
只有他固执地锁住她的尸身,固执地等。
国师和司旻没了司枕,他们还有北崇州的百姓,还有彼此。
可他不是,他没有族亲,也不在乎这北崇州的黎民百姓,他只有司枕。
等待的时间太漫长,那些时间回想起来都是黑暗的、黯淡无光的。
她就是仗着他对她的喜欢,笃定了他不敢违背她,不敢擅自抛下北崇州追去冥府。
她肆意洒脱,却把他束缚得死死的。
司枕想抬手摸一摸鼻子,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结果手一动,就被墨陵游捏紧,她看了一眼被墨陵游翻来覆去把玩的手,原本还算白皙的手上被他这儿捏一块红色,那儿捏一块红色。
“是我的错,不该就那样把你锢在北崇州。”
当时她在阎王的桌案上的生死簿里瞧见他的名字,脑子里根本来不及多想,威逼加利诱让释迦出来把她强行送了回去。
当时当真是分秒之间,她制止了他企图自弑的动作。
现在听了陵游的话,回想起来,让陵游在北崇州等待或许也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我那会儿刚到冥府,和殿上的阎王对上眼,结果就在生死簿上看到了你的名字……”司枕蹙眉,“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但当时只想着要回去看看到底是这么回事,一见你居然横剑在脖子上,我想都没想就阻止了你。”
然后挖空心思在有限的时间里想要稳住他的情绪。
“你怎么……”司枕想起清亮的剑身上染着鲜红,抵在他脖子上的情景,狠狠皱眉。
墨陵游瞧见她的神情,扣住她的手指,凑过去将下巴搁置在她的颈窝里。
司枕听见他低沉动听的声音。
“我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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