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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金玉其外的败絮(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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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弟子奉笔,一弟子捧墨,另两名弟子左右倾起托盘,盘中有裁剪整齐大约三寸宽的纸笺一沓。

一名弟子行至人群之中,从其中几个人手里收了些书有字迹的纸张,略清点后回到老者身前道:“先生,清泉镇八方村落适龄女子名单皆在此,共计21人。”

“长老,林氏二娘子未到。”人群中有一人大声道,语气颇为不满。

老者询问的看向场外的老夫人,后者对嬷嬷低语几句,便见嬷嬷转身往东院去了。

“所以,是所有适龄女子么?”云见离自言自语道。

阿尘回,“恐怕是的。”

“那我算不算?”云见离又问。

“这……”阿尘一愣,下意识瞄了云见离一眼,发现她不过随口一说,不由松了口气,“不然……我们先回去罢?”

云见离摇头。

“再看会儿。”她说道。

没一会儿,姨母和那位嬷嬷,两人一前一后相继而出,姨母锁着眉,看起来极不耐烦,但仍然恭恭敬敬的把一块玉牌放在了祖母手里,她站直身子,鄙夷的扫视广场上那些人,一副极看不起的样子。

祖母仔细看过玉牌后,令嬷嬷交给了长老。

云见离猜上边刻的应是她那位素未谋面的表妹的生辰八字。

可见,在供奉山神这件事上,没人能够置身事外,即使受村民敬重的祖母也不行。

“选出来的女子会怎样?”云见离问道。

“不知。”阿尘如实以告。

以百璞国的习俗,凡是被选来送给神的人,要么绝七情断六欲的当个傀儡坐镇神殿,要么挑个良辰吉日自愿献祭,再没有其他选择了。

不知清泉镇是否如此。

这也是他怕云见离被发现的原因,因为不确定那些人要找的女子只是清泉镇本地的女子,还是清泉镇范围内的所有女子,前者是没什么,要是后者,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必须离得他们远远的才行。

长老接过玉牌,核对无误后对祖母行了一礼,随即转身执笔,将选出来的适龄女子的名字逐一騰在纸笺上,每写完一张,都由一旁的弟子拿去唱名,待人应是或否,“是”的话会被放在另一处,“否”的话应该会有弟子前去问清缘由……

直到最后一个“东宫氏女,宛宛”,长老才搁笔。

东宫宛宛是姨母的女儿,云见离听到嬷嬷答话了。

名字听起来很是美好娇小,不知她人是否如此。

长老在前,两队弟子分列其后,他们三进一退一叩首,口中唱词掷地有声。

场外,除祖母因腿脚不便行垂眸礼外,其余人皆就地长跪,躬身垂首,双臂起抬,双手交叠做祝拜状,默默跟着念词。

云见离认真听了会儿,一个字都听不懂。

“他们唱的什么?”云见离问。

“百璞方言,颂山神功德。”阿尘道。

“哦……”云见离似懂非懂,“可刚才他们说的可都是中原官话。”

“是的,百璞国上任国主为了加深百璞和中原的交流,令国内臣民改说中原官话。”

原来如此,云见离点点头,想来那位国主谋划的肯定是两国和平、边境经贸繁荣、百姓生活富足。但如今的形势,却是天各一边、彼此戒备。

那边,长老已跪至铜炉边。大概跪太多了,试了几回都没能起身,左右弟子瞥见,心中焦急,只恨不能过去搀师傅一把,不过因为仪式正在进行,谁都不敢轻举妄动,怕坏了流程。

长老双手撑地借力,先抬膝再缓缓站直身子,整个人就像风中颤抖的枯树枝,腿抖得厉害的很,似不能再往前迈一步。

好一个风烛残年仍一心为众拜神请愿的一族之长。

或许清泉镇的人大多是这么认为的。可放眼看去,人群之青壮中年皆有之,为何不能挑出一二取而代之?

云见离不解,天地之变,众人不去寻觅根源,却聚集在此仰仗一位老人家烧香拜神献祭少女以求庇佑,是否太过荒唐!

“天地之间当真有神明?”云见离喃喃疑道。

阿尘看了她一眼,垂眸道:“百璞自古以来皆信仰神明,是因为有才会信。”

云见离笑了笑,不以为意道:“那我倒很期待有生之年能见上一见。”

阿尘却很认真,“时机到了,会相见的。”

云见离却像没听到似的,认真观看仪式去了。

铜炉里的香未燃尽,那长老站在铜炉正前方,右手三炷香,左手一叠写了名字的纸笺,这回的香和之前弟子在漆木盒里的并无不同,可它燃起的速度骇人且火光冲天,只一瞬便在铜炉上空形成一颗巨大的蓝色火球,几乎同时,火红的纸笺被抛撒而出,火球对纸片似有吸力,一张都没落地,反被裹进蓝色的焰火里,接着就见火球扩大了一倍。

云见离目瞪口呆,这又是什么原理?

一旁,见识多广的阿尘抿着唇盯着那团莫名其妙的蓝火,眉头皱起。

长老双手持香,俯身而拜。那香燃的很快,好像时间突然加快了脚步流逝,而人不自知。香燃到一半的时候,火球变小了不少,火里翻来覆去的纸笺没开始那么多了。待香燃尽,火也跟着灭了,一张边缘稍有残缺的纸片缓缓飘落。

众人的视线随着它一齐落到广场中央,人们围了上去,就听有人在喊“东宫宛宛”的名字。

云见离一愣,东宫宛宛?那不是姨母家的表妹吗?她这边正在反应,那边姨母已经铁青着脸扒开人群去看寻那张纸笺了,等她再次出现在云见离视线中时,脸色已苍白如雪了。她握着那张纸笺,直直走到祖母跟前,浑身都在颤抖,似乎要把纸笺扔在祖母脸上狠狠吐几口吐沫然后破口大骂,但她什么都没做,就是站着,死死的瞪着,沉沉的喘息着,最终,拂袖而去。

祖母自始至终没有言语,也未动过半分。

广场上逐渐热闹起来,人们像过节日似的,互相道贺。长老拄着拐向祖母行了一礼,什么也没说,带弟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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