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对不起(2 / 2)
自然是因为,若是被若水上神知晓,或许会一怒之下将这个魔族宵小抓回天宫去。
若是他向天君禀报,说凡间的饕餮恶行都是云杳所为。
到时候,沈御蛟和云杳都必死无疑。
浮白她……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么……她又是为什么不想呢?
其实,就算是自己不肯承认,也还是对他心存爱慕的吧。
即便是他做了那些事,她还是……不忍心杀了他。
若真的忍心,当年在第一次见到云清转世的时候,她就会杀死他了。
何必……还要等到现在?
浮白只觉得自己自始至终都是在自欺欺人。
她沉默了。
沈御蛟低声道:“只要师父能听我解释,就算是立刻要我死,我也没有遗憾。我……不想活着的时候承受师父的恨意,若是我死了,反倒不在意这些了。只是,可怜了我哥哥,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浮白无力的摇了摇头,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你要说,便说罢。”
“真的吗?”
沈御蛟激动的坐下,“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师父且听我慢慢说来。不知道师父有没有想过,魔族之人是不能转世的,为何我还能活着?”
浮白也曾经心有疑惑,可碍于云清的身份,她根本没有心思去想那些。
而后来,又莫名其妙的跟他的转世有了那一段纠葛,倒是更让她那点疑惑被压在了心里。
如今这个疑惑再次被提出来,浮白倒是产生了些许兴趣。
“为何?”
沈御蛟继续道:“是魔族的禁术,哥哥他……用禁术,献祭了自己的心脉才换来了我转世重生。”
浮白皱了皱眉,“又是禁术?”
他点点头,“虽然我也不知道从何而来,或许你曾听过,我哥哥是魔族最为年轻的一任魔尊。若非是靠着这些邪门歪道的法术,他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这么大的突破的。”
难怪云杳那人看上去就邪里邪气的,原来是长久的修行这些古怪法术的缘故。
“我哥哥,他曾经是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他对我很好,我们年幼之时,遭逢魔族变故,流落在这座小镇,受尽了冷眼和凄苦。一开始,我还以为哥哥是为了要向这小镇报复,才会让饕餮在此处杀尽所有人。可事情,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
是啊,若真的是报复,那几百年前的陈年旧账,如何等到今日才来偿还?
“究竟是为什么?”浮白问道。
沈御蛟道:“是为了恢复心脏,我哥哥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性子越来越阴骘,这样下去走火入魔的可能性很高。为了拿回心脏,需要用神族之心,神兽之血,恶人之命滋养。”
浮白皱了皱眉,心里暗纳:难怪云杳要带走她的心脏。
他如今已经有了神族之心,将其投掷在神兽饕餮的胸腔之中,每日以神兽之血供奉。
而这魔族边境的小镇子,则是恶人的集聚地。
她盯着沈御蛟的眼睛,“既然如此,你应该帮着你哥哥才是,如今又是要做什么?”
沈御蛟摇了摇头,“其实我也并非完全是因为这镇子上的百姓无辜,只是我不想哥哥背上天道的因果。”
“这般为祸人间,确然是天道不容。”
他点点头,“我从古籍里找到,数万年前,魔族的一位圣女,曾有可以恢复心脏的灵石,所以……”
浮白淡淡道:“你想让我帮你找灵石?”
沈御蛟点点头,“因着那圣女已经是万年前的人物,魔族之中少有了解。但天族人的寿命很长,或许有人知晓那位圣女也说不定,师父若是肯帮忙,岂不是……两全其美?”
浮白却道:“相比于这样麻烦的事情,杀了你哥哥岂不是更容易?”
沈御蛟咬了咬下唇,“师父,我哥哥虽然做过坏事,可他……也是身不由己,若非当年为了我,他怎么会……”
浮白站起身来,目光中原本的嘲讽换成了疑惑,或许她早有怀疑,只是那时候情绪太过低落,久而久之竟然忘记了那事情发生的突然。
她低声道:“是吗?你当年不是要背叛他,为何他还要帮你?”
沈御蛟抿了抿唇,“这正是我要与你说的事,当年你为了救我,引渡魔气。那件事,其实是我和哥哥的一个赌注,他说,他喜欢师父,要亲自证明师父心里有我,才肯罢休。”
他顿了一顿,引来浮白的冷笑,“原来,我只是你的一个赌注。”
“不……不是。”沈御蛟猛地站起身来,手指已经握成了拳头,指甲狠狠的嵌入血肉中,他才能在这种情形下保持冷静。
“我承认,那时候是我混蛋,是我鬼迷了心窍,才会相信哥哥说的那些话。他答应过我的,只要你愿意,不需要引渡魔气,就会出现,可他……他骗了我。我知道师父因此事对我心存芥蒂,可我说的句句属实。”
浮白没有质疑,只是问道:“那你的死呢?”
她记得那日,他和云杳两个人浮夸的表演。
不仅仅是她,就连凤浮白也是这么觉得的。
故而,谁都没有想到,云杳会真的杀了他的弟弟。
直到云清被那柄利刃刺入心脏,奄奄一息的倒地,浮白才明白这一切不是假的。
沈御蛟垂下眸子,“师父危在旦夕,无力回天,只有让哥哥拿走曾经赋予给师父的魔气才能解救。可不知为何,凤他天生自带魔气,气息强大到连我哥哥都无法取走魔气,更别说要救师父。”
浮白不解,“这和你的死有什么关联?”
她问完这句话,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你……想用自己的死,让我出来?”
是啊,那时候她已经气息微弱,根本无法重新控制自己。
她甚至一心想把神躯送给凤,只待死去的那一刻。
浮白沉默了起来。
她只有在愿望极其强烈的时候,才能倾尽全力冲破禁锢。
他竟……用这般极端的法子。
浮白的眼眶有些湿润,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的沉默,沈御蛟低声的喃喃了一句,“对不起,师父。”
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他。
浮白叹了口气,问道:“那你为何要做那样的戏?”
“我不想师父因为我的死自责,所以我要哥哥亲手杀了我。我不想师父因此痛恨哥哥,所以才会说了那些伤害师父的话。我知道我做的不对,可我没有办法,师父,我真的……没有办法。”
那人一句一句的说着,眼泪劈里啪啦的掉下来,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
直到一个温柔的拥抱,沈御蛟才错愕的抬起头。
他做了那么多,想的那么多,何时才能想到他自己?
最初的时候,她还记得云清的性子分明是骄傲的,任性的。
浮白也曾经担心过,云清一直这样下去,会不会变成性情乖张的孩子。
可自从在凡间经历了那段黄耀的事,他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云清身上原本的那些跋扈全都消磨了个干净,更多的是……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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