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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四章 风潮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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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干活就没有好日子。这道理简单朴素,有时候却又不那么简单。

没有农会之前,此地是廖家做主,地租最夸张的时候达到了七成。佃户辛苦劳作一年,都不见得能混上温饱。于是乎收粮之后喝粥,转过年来就开始吃野菜。

燕双鹰赁了花婶家的房子,瞧见过花婶家的吃食。稀粥、红薯, 山野菜,这就是正常吃食。

房檐下倒是吊着一些腊肉,可那腊肉是留着年节时吃的。甭说是花婶,便是小地主胖球平时都吃不上。

燕双鹰跟在上工的队伍之后,亲眼看着农会组织人手,修筑着塘坝。

所以合作社这东西,还真不是404原创, 应该说建国之后,404借鉴了苏俄与湘南农会, 这才弄出了合作社。

这会儿的农会就很有合作社的雏形了,简直就是管天管地管空气。

吃喝拉撒,生老病死,就没有管不到的地方。

遍地农会连成片,几乎将县城给架空了。土豪劣绅要么被打倒,要么就跑路。权力真空迅速被农会填补,税警、保安队不敢下乡,于是乎苛捐杂税没了。

旁的地方苛捐杂税遍地飞,偏偏湘南一地,除了正税别的什么都不用交。

以往青黄不接的时候,农民不得不朝地主借贷。九出十三归都是轻的,夸张的有借两块大洋家破人亡的。

这土豪劣绅一没,借贷的事儿就落在了农会头上。土豪劣绅家中的钱粮成了本钱,最高不过一成利息, 顿时让所有人交口称赞。

这个春天里, 家家吃野菜汤的时候, 偶尔还能吃点真正的粮食。

更神奇的是,农会竟然自发办起了学校!

十几个村子合起伙来办了个粗糙的学校, 农民便将家中不省心的半大小子送了过去。不求孩子能学出息,起码认识几个大字,会写自己的名字,日后交租子不会被人给骗了。

因着缴了保安队的枪,十里八乡弄了个护卫队,一方面是防着县里头的保安队报复,另一方面则是防着土匪捣乱。

这年头湘南的土匪可是猖獗得很,尤其是收粮后与过年前,经常大队的土匪开到村子里,连吃带拿,甚至还会卷走漂亮的女子。地主家高门大院,还有带枪的护卫,与土匪讲数,土匪也不想硬扛着伤亡攻破大院,便约定个钱粮数目,土匪拿了就走。

更多的时候,土匪就是这些土豪劣绅手里的刀,专门用来收拾对手与不老实的农民。

农会起来之后,土匪的日子就难过了。组织起来的农民,虽然枪法糟糕, 可愣是靠着血勇将土匪打得不敢露头。

箭竹湾左近便有个土匪窝,如今干脆人去楼空,往更北面去讨生活了。

燕双鹰在箭竹湾盘桓了半个月,亲眼瞧见农会的人操着十几杆破枪,拎着大刀长矛,将一伙二十几人的土匪撵得鸡飞狗跳,还成功从土匪窝里救回了几个被劫走的女子。

湘南的农会如火如荼,偏偏省城的报纸将农会贬了个一无是处。说什么矫枉过正,呵……跟那些土豪劣绅做下的恶事相比,农会已经算是良善了。

有道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箭竹湾的农会永远也想不到,形势一夜之间便天翻地覆起来。

这一日临近中午,几个外地人进了箭竹湾,径直找上了农会。跟着充作农会办公地的祠堂里便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凭什么?凭什么要我们把枪交出去?保安队的可是恨极了我们,没了枪,他们报复怎么办?”

“别给我看介绍信,我不识字。我就问你一句,你既然是省城来的委员,那你知不知道叫了枪会有什么后果?”

委员操着一口北地方言:“不交就给了他们借口!到时候大军开过来,就这十几杆枪,你们拿什么抵挡?交吧,左右也没几杆。”

祠堂里陷入沉默之中。

下午时分,农会的人将十几杆枪械收集起来,交给了省城来的委员。

然后委员带着十几杆枪走了,说是交还给县城的保安队,看着那远去的身影,农会众人的精气神仿佛附着在了那十几杆枪上,顿时便萎靡下去,一片愁云惨淡。

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前脚刚被收走了枪,后脚整个十里八乡便传遍了。

临近晚饭时,箭竹湾村子里村民陡然增加了走动,大家伙茫然无措,四下打听消息。

花婶的小院里,燕双鹰优哉游哉的坐在门槛,听着蓝牙耳机里传来的评书。

花婶急匆匆走进院子,瞧见两个半大孩子还在大闹,顿时呵斥了一顿,随即钻进房里,将两个腌菜坛子翻找了出来。花婶将腌菜倒进旧了的破坛子里,而后一通洗涮,拎着两只坛子出了门。

待回来后,花婶长出了一口气:“还好当初闹事的时候,我就顺手拿了两只坛子,现在东西还回去了,这廖家要是回来,也不会找我麻烦。”

一眼瞥见燕双鹰百无聊赖的模样,花婶便皱起了眉头:“喂,赊刀的,你不走街串巷,难不成打算长住在这里?”

燕双鹰抻了个懒腰:“累了啊,又不缺吃喝,那就多歇一歇了。”

“我看你早晚成乞丐。”

“呵,花婶你说廖家要回来?”

花婶朝门外看看,压低声音说:“省里来人把农会的枪给收了,说是怕跟人家起冲突。我看也是,咱们才几条枪,人家好几万大军,连孙传芳都给打跑了。这廖家听说跟省里头高官有亲戚,你瞧着吧,等廖家一回来,拿了什么都得给还回去!”

燕双鹰叹息一声,不予置评。

花婶忙活着做晚饭,燕双鹰便出门四下溜达。结果出门便瞧见胖球那小地主换上了半新的绸衣,腆着肚子,迈着四方步,趾高气扬。再也没了往日的卑微谨慎。

“哟,吃着呢?吃吧吃吧,以后没了吃的,就只能吃红薯了。”

“诶?你这马桶是从廖家拿的吧?用着舒坦不?……还怎么了,你说廖家要是回来,瞧见你拿了人家马桶,能放过你?不多要,怎么也得问你要个十几块大洋做赔偿吧?”

“上工?上什么工?农会都快完蛋了,老子以后照样好吃好喝。你们这帮穷鬼就惨了,等廖家回来,拿了的还回去,吃了的吐出来!”

胖球四处拉仇恨,惹得乡民一片咒骂,却偏偏再也没人敢上前动手。

有道是春江水暖鸭先知,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虽然愚昧,却也不傻。农会一片愁云惨淡,这种时候说不定什么时候廖家就会杀回来,哪里还敢去招惹胖球?

轰隆一声闷响,滚滚乌云自天南蔓延而来。那乌云有如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冥冥中都有感觉,这天只怕是要变了。

一场绵延四天的细雨之后,保安队的黑皮下了乡。

吃过大亏的保安队长不敢大意,这回带足了人手,足足一百多号人,七十多条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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