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1 / 2)
张少帅从津门的破事里脱身而出,到底来了一趟京城。这会儿局势已经怼奉系极其不利,老张开了次会,点名听小张有什么意见。
张少帅能说什么?他这会儿已经害怕了。就这么说吧,此前张少帅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天下是马上打下来的。”
时隔仨月,张少帅绝口不提这话,心里头已然清楚奉系就跟段祺瑞一样,根本就没法统一全国。
虽然老张明知道事不可为必须得撤,可看了儿子心气丧失的德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拍桌子骂道:“我当了快一年的陆海军大元帅,还没统一全国,你就想撤兵不打了,存心要拆你老子的台!”
声音大得外面站岗的副官都能听见,里头参会众人好一通劝说,老张这才拂袖而去。
眼见父亲不松口,张少帅无奈之下使出杀手锏,劝告父亲:撤兵,只是败给自家人,地盘还是xx的。关外要是丢了,老张家可就成千古罪人了。
虽说老张野心不小,他心里也非常清楚当前的局势,只是不想承认现实罢了。儿子这一说,他正好顺坡下驴:大总统不当了,回关外!
到了六月。
老张前后开了几次会,不再拍桌子瞪眼,到底统一了意见,就一个字,撤。
不得人心,军队士气低落,继续留下去强撑,只会适得其反。于是乎六月二日这一天,老张通电全国,奉军撤回关外。
也是在这一天,驻华公使芳泽谦吉连夜找上了门。也不知日本人的脑回路是不是特殊,他居然觉着这回是大好时机,可以趁机要挟老张。
大概半个月前,芳泽谦吉就找过老张,软硬兼施,要求其同意满蒙五路这个离谱的要求。
老张勃然大怒,断然拒绝,原话是:“决不能做这种子孙抬不起头的事儿!”
这算得上是不欢而散了。所以这回一听芳泽谦吉又来了,老张干脆来了个避而不见,直接将其晾在客厅里。
在老张的办公厅外,芳泽谦吉坐立不安,因为老张的骂声穿过墙壁,不绝于耳:“马勒个巴子!日本人真不够朋友,竟在人家危急的时候,掐脖子要好处。
豁出我这身臭皮囊不要了,也不能出卖关外,免得人家骂我是卖国贼!”
芳泽谦吉是个华夏通,听得懂汉话,顿时面红耳赤。老张骂完,叫翻译出来,将一沓文件交给芳泽。芳泽谦吉回到公使馆,打开文件,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个“阅”字,既没有签字,也没有盖章。
芳泽知道,以外交手段攫取在关外的利益,彻底宣告破产。然后呢?然后自然是痛下杀手,不然情报部门的家伙借用公使馆身份掩护,一直盯着老张做什么?
也是在这天下午,老张先行将自己的五夫人与孩子送上了去往关外的火车。
回返之后,老张请的日本顾问琢磨町野找了过来。
“大帅,如果你打算返回关外,最好在白天的时候到达。”
老张愣了愣:“这是啥意思啊?”
琢磨町野操着别扭的言语说:“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担心大帅会出意外。就这样,失礼了。”
鞠躬,转身而去。琢磨町野走了,只留下老张站在那儿若有所思。
琢磨町野此人自然是个间谍,说句比较绕的话,他自己知道老张知道他是日本间谍。那他为什么出口提醒?事后猜测,或许是出于对老张的感激,或者是出于老张对他的怀疑,干脆来个反其道而行之。
事实真相如何,没人知道。
也是在这一天的晚上,奉天宪兵司令齐恩铭正带着人巡视着三洞桥。
此地是南满铁路与京奉铁路的交叉点,桥上是南满铁路,桥下是京奉铁路。
几日前,齐恩铭敏锐地发现,日军近来加强了在此处的守备,日夜放哨,甚至禁止行人通行,似乎在构筑什么工事。他向京城发出一封密电,请老张多加小心。
老张收到密电后,考虑过乘汽车回东北,后来又放弃了。一来是因为路途遥远,汽车颠簸;二来,老张好面子,这一趟回去,毕竟不是荣归故里,而是被赶下台的。他不想让关东父老看到自己灰溜溜的样子,就要坐火车风风光光地回去。
即便如此老张还是做了精细的打算。他故布疑阵,将启程日期一改再改。所以今日当天下午七时,就有一列七节的专列从前门东站出发,前往奉天。然而,车上坐的并不是她,而是她的五夫人和仆役等人。
转眼过了一天老张最终动身,是在三日下午七时。临行前,他还特地换上了大元帅服。月台上人山人海,京城各届名流、各国使节都前来送行。
在苍凉的军乐声中,张作霖最后一眼回望京城的天空,依依不舍地踏上火车。
这辆专列有二十节车厢,老张坐在第十车厢。这节车厢被称为蓝钢车,购自英国,原本是慈禧太后专用的花车,装饰华丽,设备先进。
列车晚上到了津门,老张也没下车。津门这地方有租界,老张不想让外国人看自己的乐子。
也是在这时候,他的顾问琢磨町野悄然离开了列车。而后副官给随同的靳云鹏送了一封日本人的信,靳云鹏看了信笺当即就下了车。
老张的副官也不是傻子,那信笺自然检查过了,里面内容只是说靳云鹏在齐鲁的产业出了问题,日方邀请靳云鹏去租界里谈谈。
可靳云鹏到地方等了一天也没等着跟他谈事的日本人。估摸着这是日本人故意让他下的车,毕竟此人跟日本人关系密切。
与历史不同的是,历史上津门下了俩人,没人上车。而这一时空,两名奉军连哄带劝的将张怀英给送上了列车。
“我不进去,要进你自己进……哎?你敢推我?”
奉军低声下气的劝说:“二小姐,您别让我们为难,大帅可是下了死命令,必然要亲眼瞧见你。”
“别推,我自己进!”
气哼哼的撇下一句,车厢门咣的一声打开,张怀英气鼓鼓的走了进来。
一身学生装,头发剪短,气鼓鼓的噘着嘴,而后瞧见拄着手杖的老张,因着过往的积威与怨恨,这丫头别别扭扭站在老张身前,一句话不说。
老张叹了口气:“二丫头,还生我气呢?”
张怀英哼哼两声,说:“不敢。”
老张说道:“你再怎么生气,我也是你爹。奉军得退了,你不能留下,不然那些王八羔子肯定找你麻烦。你要是乐意念书,那就回奉天接着念。你爹我弄了个大学……”
“那能一样吗?”张怀英犟嘴。
“怎么就不一样了?”老张道:“你要是乐意上哪个老师的课,那我就让人请回来;你要是舍不得你那些同学,你爹我也给你请回来。”
张怀英一阵无语,也不言语了,干脆坐在了斜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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