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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放人渣一条生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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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放人渣一条生路

前来拜会李自成的是张岱。

一个多月前小张刚在旅顺见过短毛,这次又巴巴的一路追来是受了二叔嘱托。

他先拿出一件南宋官窑酒匜孝敬,李自成说别来这一套,我忙的跟什么似的,没空跟你风花雪月。

张岱讪讪,收起古董掏出了他叔孟津知县张联芳(字尔葆)的一封亲笔信。

李自成接过一看,不由唏嘘不已。

老张六十岁的人了,没几年好活,其实并不愿意担个“投贼”名声。只是一来短毛先以神棍身份出几万银子修孟津河堤,免了场大灾;二来顺军占据黄河北岸后确实做到了百姓安居乐业。老张先入为主觉得短毛这人不错,当然最主要他收了短毛不少好处,所以之后就稀里糊涂跟大顺虚与委蛇了。

眼看大顺军一拨一拨的渡河南下,老张听说大顺要跟大明开战,又有传言说大明要干死短毛,总之无论谁干谁吧,开战是不可避免的。尤其短毛领军往江南开去了,会不会直接打到他老家?

老张清楚明军不可能干的过顺军,那以他宝贝儿子的做派将来难免会被镇压。正好他也想保留个名节,就写信跟短毛说,我虽然是个不入流的小知县,但认识的人物着实不少,我可以写信劝说他们投顺,但我不投,我自挂东南枝,只求能保住儿子一条命。

可怜天下父母心!

他儿子是怎么回事呢?

老张家发迹很早,但从爷爷辈开始说吧,他们家的情况基本就是明末士绅土豪代表。

张岱爷爷张汝霖典试山东,因考中的举人出现文章抄袭而被弹劾罢官。内情大概缘由他老丈人为浙党,但身居内阁首辅搞不动,只能先把女婿拉下来。

张汝霖没有过深地卷入晚明的党争之中,他弟张汝懋就没有这样幸运了,新皇上位后被定了个阉党。

张岱跟二爷爷张汝懋关系很好,所以这或许也是小张同情阮大铖的一个原因。

另外,张汝懋儿子张炤芳的老丈人也是所谓阉党。

张家在张汝霖、汝懋兄弟两进士一代是最繁盛时期。后面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张岱父辈十兄弟只有一个进士一个举人,但凭着祖荫个个过得潇洒无比。

他爹仅是个秀才,五十多岁时总算熬了个副榜贡生的身份,去鲁王府里做了个长史。这也是张岱后来要拥立鲁王的原因。

他二叔就是张联芳张尔葆了,举人,大明屈指可数的古董收藏家。举个例子,那年还是淮扬巡抚的李三才准备花一百两银子买个铁梨木古几案,老张出银二百两截胡,李氏大怒,亲率飞骑追赶,后来见到船上有当朝首辅朱赓的“勘合”,遂不敢追问而返。

他三叔张炳芳,虽然考科举不行,但擅交际,会来事。给地方官做了几年幕僚后去京城闯荡,谋得了一个内阁中书的小吏职位,主要干些抄写、跑腿的活儿。咋一看地位是不高,但人家是在内阁上班呀,宰相门前三品官,那真是财源广进达三江,少说也搞了几十万。

可惜好日子被他九弟张焜芳搞砸了。

张焜芳是兄弟们中唯一的进士。

话说有个巡漕御史贪墨了几十万银子,老九上书弹劾,本子肯定要过内阁,他三哥一看生意来了,当即扣留敲了贪官一笔钱。

老九左等右等看朝廷没反应,于是继续弹劾史范顺便说怀疑有人袒护。这次捅了上去,史范被抓。老史在狱里想着是不是当哥哥的嫌我送的少然后让弟弟整我,那就鱼死网破吧!他不光点了老三,还揭发了张岱另一个叔贪腐之事。

兄弟们反目成仇,一地鸡毛……

这桩龌龊事要过几年才发生,而且跟党争有些关系,差点牵连成大案。

再来看个张岱十叔张煜芳。

老九老十俩兄弟一母同胞,老九于崇祯元年中进士,当时官府送来报捷的旌旗和匾额,老十癫狂的将旌旗撕裂送人作裤子,将旗杆锯断作柴火,将匾额作猪圈围栅……

老九带着母亲去福建做官,某天老十心血来潮也跑了过去凑热闹。

小弟在哥哥书房看到一份武举人告某人的状子,直接大喊大叫让哥哥把举人抓起来。

哥哥虽然感到莫名其妙但仍然照办,可弟弟却嫌他签发文书太磨蹭,说直接把人抓回来就好了。

人抓来了,弟弟先让衙役打对方板子然后又把举人送进死牢。

哥哥说总要有个罪名吧,弟弟说我就看他不爽,要个毛线罪名。

最后弟弟终于坦白说“他没得罪我。可绍兴武举张全叔与我有口过,今痛责此人,使其知武举也是我打得的。”

他哥听罢哭笑不得,就将可怜的武举人放回家了。

武举不同文举,被士大夫认为是“贱业”,打了也白打。像熊廷弼就是武举出身被欺负的不行又跑去考了文进士。明中后期仕宦之家若有子弟考武举,老头子们除了痛骂孽畜自甘下见外还恨不得断绝父子关系。

那个张家老十到崇祯十三年捞了个岁贡士身份赐进士,这种走歪路的算野鸡进士,进士名录不登记,但也可以做官。

就从他无端端痛打武举人的做派看,能是好官吗?在任上果然够嚣张,终于触犯众怒,被弹劾罢官。

他在回乡路上经过淮安,这时二哥张尔葆已经离开孟津,跟着史可法混,正驻扎淮安。眼看弟弟被气的得了肝硬化腹水,就安顿下来调养。可那个混蛋见医生就骂医生,见药就骂药,见送柴米的人就骂送柴米的人。张尔葆没办法,就叫这位弟弟亲自惩罚下人出出气。弟弟就白天打、夜里打,直打的那些大夫、下人皆逃命而去,自己终于也一命呜呼了。临死前还跟二哥要求给他来个紫砂壶棺材,用松脂灌满,把他做成琥珀,“不亦晶莹可爱乎?”

奇葩!

张岱其他叔叔们除了一个出家当和尚,其他都是混吃等死的纨绔,不稀说了。

到了张岱这一辈兄弟更多,可是这一大群人中不但没有一个进士出身,连个举人都没有。到明亡时,张岱还是个年近半百的秀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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