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二章 朝鲜王国的心思(2 / 2)
“自六十多年前(1609年),我朝与日本签订《己酉约条》后,两国已成和平邦交,关系亦日益和睦。彼此国内但有喜庆暮丧之事,自当互遣使者前往,此亦有前例。”金钰冷冷地说道。
我朝鲜虽然是大明藩属,但也是独立一国,作为宗主国的大明朝廷尚未对我朝鲜内政和对外交往有太多置啄,你们永王云州镇是否也管得太过了?
其实,朝鲜国王李棩不仅派出使团出访日本,试图寻求第三方势力来制衡齐国和云州镇,他还秘密委任了一名朝天使,带领一支庞大的使团,携带大量贡品,由陆路辗转去往南京,觐见大明内阁首辅、秦王孙可望,准备以藩属的名义,顺孙可望之意,支持他代明自立,以期获得新王朝的保护,帮助朝鲜王国排除“某些外来势力”的控制。
相较于先帝孝宗(李淏)时期的理想主义,现任国王李棩就比较务实得多,刚继位的时候,不仅放弃了被父亲孝宗定为国是的“北伐论”,而且在明清战争中,一度骑墙而立,态度暧昧,试图两头下注。
但遗憾的是,齐国和大明根本不给他骑墙的机会,连续几次联合出兵,跨海攻打朝鲜,并最终迫使其作出了背弃清廷,复归大明藩属的决定。不过,为了以防遭到清廷的清算和报复,对于齐明提出的派兵攻打清虏辽东后方的要求,李棩则是百般推脱,从不敢举兵北向。
三次胡乱,几万如狼似虎的清虏甲兵均轻松地打穿了朝鲜三千里河山,并攻至京城汉阳,逼得朝鲜君臣或避往江华岛,或逃至南汉山城,几无还手之力。在这种情势下,朝鲜早已被清廷打出了阴影,吓破了胆,如何再敢北向,进击辽东,去撩清廷之虎须。
另外,再面对齐国的军事威胁和经济势力侵入时,朝鲜王国上下,也是又怕又恨,不敢生出丝毫反抗之心。甲午年(1654年),清虏主帅岳乐领三万余八旗甲兵,以摧枯拉朽之势,攻入朝鲜,进占王京,逼得朝鲜君臣躲至南汉山城,惶惶不可终日。
可齐国却仅凭万余联军锁鸭绿江之钥,阻清虏大军于南岸,大战数日,几乎全歼了三万八旗甲兵。此战,不仅震动天下,打破了女真满万不可敌的神话,也树立了齐国善战之威名,更让朝鲜上下为之骇然。
因而,当“壬寅犯边”之时,在前期作战中,朝鲜面对云州镇军队的攻击,虽然也是一败再败,但起码还敢与之战场相搏。可当听闻齐国数千军队于全罗道沿海登陆后,立马再无一战的勇气,迅速派出和谈使者进行议和,对齐国提出的各项条件,也尽数应允。
不过,在朝鲜君臣眼中,齐国虽然是来自南方荒僻大陆的国家,但其好歹也是脱胎于华夏文明,纯粹的汉人政权,即使被它击败,倒也不像几次“胡乱”那般屈辱和不甘--当然,济州岛的事除外。
可是,随着齐国的经济势力入侵和云州镇的“盘剥”,朝鲜的小农经济和脆弱的手工业遭到重创,大量的白银不断地开始外流,经济民生也渐渐凋敝。
庚子年(1670年)、辛丑年(1671年)连续两年,朝鲜国内爆发罕见的大饥荒,造成一百余万人非正常死亡,史称“庚辛大饥馑”。而在此期间,齐国和云州镇仍将朝鲜不多的粮食大量运出,投入至大明境内,支持正在进行的伐清之战。无数仁人志士,纷纷指责朝廷无能,任由“南藩”掠取国中赖以救命的粮食,令无数百姓饥馑而亡。
面对国中的汹汹舆情,国王李棩和执政的西人党也对目前势力渐大的齐国和云州镇生出许多的不满和憎厌。他们就如同趴俯在朝鲜王国身体上的两条巨大蚂蟥,不断地吸食着朝鲜日趋干涸的血液,去滋养它们自己躯体,促其不断发展壮大。
设法驱逐“南藩”和“永藩”,维护朝鲜王国的独立完整,阻止他们对国内经济的继续渗透和掠夺,已渐渐成为朝鲜群臣的共识。
可是以朝鲜国小力弱的现状,是根本无法独立面对齐国和云州镇的侵袭。那么,刚刚驱逐清虏,完成国内一统的大明朝廷,便成为朝鲜君臣的一棵救命稻草。
国王李棩希望派往大明的朝天使,能取得大明朝廷切实的支持和帮助,即使权臣孙可望要篡明自立,但只要承诺能给予朝鲜武力保护,排除“外来势力”的控制,李棩为此也予以大力支持。
至于国内儒家所倡导的“崇明”尊周大义,在实际的外交操作中,都可以统统抛弃,现实利益的考量便成为第一选择。
数百年来,朝鲜的外交策略向来是以“事大主义”为指导原则。在太祖时期(李成桂),就奉大明为宗主,显示其对明亲附的态度,定下了“愿言修职责,万世奉皇明”之策。辽东胡虏崛起,并连续遭到两次暴击后,虽然心理上有些抗拒,但身体上却很快对胡虏跪了,给自己换了一个“新爸爸”。十几年前,在被齐明联军几次打击下,再加之胡虏“爸爸”太残暴,动辄打骂,朝鲜干脆利落地又将“大明爸爸”认了回来。
如今,面对齐国和云州永藩的欺负,朝鲜人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委屈地向大明哭求,“爸爸救我”。
当年,壬辰倭乱时,身为宗主国的大明就曾不惜出动十数万大军,遏制了日本人的侵略野心,挽救了朝鲜王国的社稷。
国王李棩相信,为了维护大国的颜面和新生王朝的威势,谋求篡明自立的孙可望一定会像万历皇帝那样,为朝鲜再打一仗,逐退齐国和云州镇的势力。
另外,那个实力不弱的日本也是一个可以充分利用的对象。据闻,他们跟齐国、云州镇因为在贸易和领土方面存在不少纷争,若是加以游说一番,未尝不能促使其发生一场战争,继而让他们彼此双方的实力遭到一定程度上削弱。
如此,我朝鲜之事,方有可为,国势之力,尚可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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