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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031:替罪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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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拉西站在施工木架上对着油罐渗油裂缝处焊接起来。

张师傅站在他旁边指指点点的,提醒着焊接处。

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干得正起劲儿。

电焊散发着强烈刺眼的蓝光,高温的炙烤让罐内残余的汽油产生反应。

只听到“砰”的一声,在罐内燃炸的汽油冲击下,油罐后盖跟罐体脱离飞出几百米远。

后盖带着两位汉子在空中呈抛物线越过电焊厂院墙,最后落在三百米外的小路上。

油罐发出的响声不亚于一场地震,周围的建筑物都在摇晃……

这次安全生产事故致使石油公司和电焊厂两名职工当场死亡。

县石油公司倒查责任,胡经理当然要找个替罪羊。

最终板子打在当天值班的江道勒提身上,声称江道勒提玩忽职守。

一日清晨,江道勒提坐在阿勒玛勒村芦苇荡旁,任晨风梳面,手举着伊犁大曲仰头喝着。

烈性白酒把他的舌头浸泡出苦涩的味道。

他苦涩的舌尖仿佛能舔到空气中潮湿的水雾。

30岁的他已是一对儿女的爸爸,正是一个男人打拼支撑家庭的关键时期。

可他却……

江道勒提无颜面对妻子儿女,从石油公司出来买了两瓶白酒就来到生他养他的这块土地。

他不由自主地凝睇着伊犁河水潺潺流去的方向,河水都有自己的方向和归宿,可他的归宿在哪里?!

江道勒提迷茫了,30岁的他看不到自己前面的道路。

从小就好强的他曾发誓不当牧民,难不成,还真的回家当风餐露宿的牧民?!

江道勒提醉醺醺地回到父母家,进门往床上一躺,半天不说话啊。

沙拉端来一杯热牛奶递给他解酒,问这问那,他也没吭声。

沙拉担忧的看了眼长子,走出去做午饭。

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嘤嘤”的哭声。

江道勒提哭了,哭得极伤心,泪珠顺着黝黑的脸颊直往下滚-----他被开除了。

巴格达提看着长子每日将自己浸泡在酒中,他心急如焚。

如果江道勒提从此萎靡不振,终日借酒消愁,那他就彻底毁了。

在沙枣树乡,有多少嗜酒如命的哈萨克汉子最终落个妻离子散,甚至有人在寒冷的冬天醉卧在雪地活活冻死。

巴格达提还没从小儿子阿曼太婚事中的喜悦缓过神来,就被大儿子江道勒提破罐子破摔的举止弄得心神不宁。

沙拉从满是酒气的里屋提着几个空酒瓶子出来,对着盘腿坐在炕上闷头抽莫合烟的丈夫说道:“去找傻骆驼,让他想个办法撒。”

江道勒提成为替罪羊被开除的事,骆峰早已听说了。

他知道巴格达提的来意后,出了个主意,“你家大巴郎(男孩)从小就不想当牧民,不如让他跟我家老三干农机吧。”

“行吗?他不会开拖拉机。”巴格达提心里狂喜,可还是有些担忧。

骆滨这一年开拖拉机春季犁地,剩余时间拉运货物,可挣不少钱。

骆峰猛嘬口烟,轻描淡写道:“那有啥难的,让骆川找找人,去西域市学驾照呗,再说了,拖拉机不难开,就跟我赶老牛车一样。”

已是深秋,李献的沙场也已停工。

骆滨绕着李献买的一辆红色夏利轿车看着,“李哥,这车有我拖拉机贵吗?”

木屋里,屋门敞开着,李献正坐在床边给骆滨核算半年的运费。

他在本子上记个账,抬眼扫了眼骆滨,“比拖拉机贵多了,两万多呢。”

骆滨撇撇嘴,“这么点东西,贵球子的,抢钱呀?!”

李献朝玩心四起的骆滨招招手,“过来,算账呢。”

骆滨头也不回道:“李哥能坑我呀?你算成咋样就咋样。”

李献举着本子对着骆滨喊道:“除去柴油钱,顶掉车斗钱,你还剩5760块。”

“好哩,李哥。”骆滨坐在驾驶室爱不释手地摸着方向盘。

李献从身边的包里掏出十元钞票,清点了5800元朝骆滨的书包里一塞。

他提着书包走出来,“自己数数,亲兄弟明算账。”

骆滨憨笑着,“数撒,我还不信李哥呀。李哥不会亏我的。”

李献笑问:“小老弟,播种机我可是到农机公司缴定金了,明年我那块犁地耙地带播种可都你包了。”

骆滨收敛了嬉笑,一脸正色道:“李哥,我这拖拉机马力小,我打算把开春犁地的帐收回来,买个大马力的东方红,804,那劲儿老道着呢(厉害着呢)。”

“行,咱兄弟俩继续合作,共同富裕。”李献笑得长寿眉也一颤一颤的。

回到家里,骆峰把江道勒提的事告诉了骆滨。

骆滨跟江道勒提都是一起长大的。

虽说江道勒提大他近一旬,可在骆滨印象中,这个憨厚的哈萨克大哥是个实在勤快人。

他爽快地采纳了骆峰的意见。

父子俩来到巴格达提家劝说江道勒提跟他一起干。

江道勒提起初有些为难,听骆滨说他手把手的教,拖拉机都是现成的。

他心中的顾虑全都打消了。

先去西域市找骆川学驾照是正事。

俩人说干就干。

翌日清晨,一碗奶茶一块馕进肚,江道勒提就手心抹把嘴,就跟着骆滨上路了。

雨过天晴,阿勒玛勒这条贯通东西的马路上又热闹起来。

过往车辆的引擎声、喇叭声,和着牧民驱赶牛羊的吆喝声,以及牛羊的欢叫声,这是西域农村的交响乐。

骆峰、巴格达提、马明和艾力又聚在川疆百货喝柜台酒。

汉子们望着外面的嘈杂声,骆峰问艾力,“我们的大干部,这条路啥时候修啥?!”

马明附和道:“乡里的路扩地得敞亮撒,上面铺了层砂石,攒劲的很。”

艾力斜睨几眼好友,故意摆出一副鄙夷的神色,“说你们老农民吧,还不服气,乌鲁木齐都是柏油路了,就连西域市今年也铺了好多柏油路。”

马明来了兴致,“你说沥青路撒,我见过。”

“柏油路,你非叫沥青路。”艾力一本正经地纠正着。

马明抢白道:“哦吼----哦!沥青路,柏油路,不一回事嘛?不都是黑乎乎的家伙撒,你当干部当的,熊球讲究多求子的撒。”

川疆百货一阵阵爽朗的笑声传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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