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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八章 我们都是没戴面具的小丑(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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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默,怎么了?”付远卓站了起来大声问。

听到付远卓的声音成默才从晕眩中清醒过来,他没有理会付远卓,而是沿着狭长的过道朝着船尾疾步走了过去,所有人都坐在座椅上看着他,成默能清楚的从每个人的瞳孔里看到自己,头顶的日光灯像霜洒在他的脸上,让他面容苍白的吓人。

成默看到了恐惧。

和驾驶舱里的那个黑人脸上的恐惧一模一样。

成默飞快的走到了座舱的尽头,他拉开了滑门,冰寒的风灌了进来,他看到谢旻韫于一片氤氲的雾气中抓着扶手站在船尾的栏杆边。

游船在微微的摇晃,光与影于塞纳河上沉浮,远处的金色埃菲尔铁塔在夜空下熠熠生辉,细碎的雪花落入粼粼的波光,瞬间就消失不见。沿岸的树木早已干枯凋零,灯火孜孜不倦的照耀在声名显赫的左岸右岸,让冷寂的巴黎浮在了明亮的光晕之上。

谢旻韫看着成默微笑:“成小默啊!我不会不告而别。”

成默抓着门把手站在门口,平复了一下糟糕的心情之后才低声问:“非去不可吗?”

“你也知道的,我在巴黎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对于我来说巴黎......并不是那个灯火通明的埃菲尔铁塔,满大街的路易威登,或浓或淡的香水,甚至它不是卢浮宫前的金字塔,圣母院广场上自由自在的鸽子,左岸午后的咖啡与阳光,这些都不算是巴黎,就连法兰西的浪漫都是电影小说里杜撰出来的东西。实际上我刚来巴黎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这个城市有多好,它比京城和尚海差远了,街道又脏又乱,到处都是小偷和强盗,还有骗捐款的吉普赛妇女,一不小心你就会掉进坑里。直到我一步一个脚印的走遍了巴黎的街巷,走过了毕加索、海明威畅饮过的小酒吧,走过了萨特、波伏娃写作过的咖啡馆,拿着学生证每个周末去逛那些永远逛不完的画廊与博物馆.....我觉得这才是巴黎。后来戴娃带我去了玛黑区,我们两个在孚日广场的街头,看着一个瘦小的街头艺人旁若无人的唱着歌剧,他的虔诚和专注让我几乎热泪盈眶。”顿了一下,谢旻韫望向了左岸,轻声说,“我也时常坐这样的游船,要是在傍晚的时候,经过圣伯纳德,你能看到夕阳的照耀下左岸有无数的人在跳探戈和萨尔萨舞,那场面真的浪漫极了。尤其是在周末,去巴黎剧院看上一场法兰西康康舞,感觉就像文艺电影的现场重现,美丽的法兰西女郎撩起大长腿,红蓝色的裙角像花一样盛开,那是巴黎人民的激情狂欢,整个画面宛如印象派的画作,浪漫而妩媚......这个时候我才明白海明威为什么说,20年代在巴黎虽然他很穷,却是最开心的一段时光.....我想,他所喜欢的,是巴黎人骨子里对自由的追求与对世俗的反抗。当你了解了这一点,你会对令人烦恼的罢工和游行也甘之若饴.....”

“我知道巴黎很好,我也很喜欢巴黎。但拯救巴黎这件事不该由你来做,你没有这个义务,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巴黎有两万警察和七千消防员,除此之外还有特警和军队,如果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你一个女孩子又能做什么?”成默停了一下,注视着谢旻韫冷冷的说,“别告诉我你要去阻止小丑西斯!”

“这座城市里有我的老师,同学,朋友,有无数与我擦肩而过的人......在K20上,我看着那么多无辜的生命在痛苦中消逝,我看着瑞贝卡的爸爸妈妈就那样无助的死去......那个时候我可以告诉自己我无能为力,除了质问小丑西斯几句我什么也做不了,但今天不一样......”谢旻韫闭了下眼睛,坚定的说道,“现在除了我......已经没有人能阻止他了。我不能再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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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洛德·盖昂带领着自己的手下跟着拿破仑七世冲出了夏悠宫,见拿破仑七世毫不犹豫的直奔战神广场,他低声问道:“殿下,我们现在去哪里?”

“先去克里斯钦菲尔德!”拿破仑七世头也不回的说。

“克里斯钦菲尔德?”克洛德·盖昂一脸的惊愕,“那巴黎怎么办?就让小丑西斯这么乱来?”

“盖昂,巴黎的责任不在我们,而在欧宇和法兰西政府。小丑西斯闹的越大,对我们来说局势就越有利,等我去克里斯钦菲尔德解决了欧宇,法兰西ZF收不了场的时候,我们再出来收拾残局,才是最佳的策略.....”

“可是!!”

拿破仑七世面无表情的打断了克洛德·盖昂,冷冷的说:“没什么可是。现在不是制止小丑西斯的最佳时机,再说我们现在也激活不了载体,没必要冒不必要的风险。不要在乎眼前的得失,目光放长远一点。我们的目标是改变这个国家,改变欧罗巴,乃至改变世界,眼下的牺牲是我们必须得承担的,必须让所有的人知道天选者的存在,并且让他们为之恐惧,以至于憎恨现在的ZF,我们才能顺利的控制整个国家。”

克洛德·盖昂浑身冒汗,他不敢继续说下去,就连看一眼拿破仑七世都不敢,他低着头注视着脚下的台阶,洁白的雪花一点一点的在堆叠,灯光撒在上面像是血红色的。

克洛德·盖昂揉了揉眼睛,想起了很早以前拿破仑七世告诉他的一句华夏成语“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什么是“小节”?

走到战胜广场上时,拿破仑七世停下了脚步,他像是看穿了什么,转头看向了克洛德·盖昂诚恳的说道:“盖昂,你得相信我。小丑西斯做的一切我根本不知情,我以为他只是想要炸掉欧宇总部,我怎么可能会帮他在巴黎安装毒气装置?这可是我们拿破仑家族世代守护的城市!”

克洛德·盖昂连忙说道:“殿下,我怎么可能会相信小丑西斯这种疯子的话。”

直升机的声音从空中传了过来,两架闪烁着红光的海豚直升机正准备在胜利广场降落。一群注意到了直升机的路人大叫着像丧尸一样围了过来。

克洛德·盖昂望向了狂奔而来的人群,犹豫了一下低声问:“殿下.....要不要我去拦住他们?”

拿破仑七世迟疑了片刻回答道:“不用,我们能救多少救多少。”

克洛德·盖昂心中松了口气,在裤管上擦了擦手心的汗水。

“我去安抚他们,你拿手机装成路人拍摄下来,等下找人发到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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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默走回驾驶舱,恰好在门口碰到了已经回归本体的白秀秀,他面无表情的将手机和一块乌洛波洛斯塞进白秀秀的手里,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看到还有一块乌洛波洛斯白秀秀有些愕然,同时她也觉察到了成默的异样,于是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问:“发生什么事了?”

成默没有回头,只是毫无情绪的说道:“某人一定要当救世主,留下了乌洛波洛斯下船回巴黎了。”

“啊?”白秀秀惊叫出声,接着她对成默说,“你等会,不要走。”

随即白秀秀返回了驾驶舱,成默走到了船侧的栏杆边,脚下是塞纳河的滚滚波涛,眼眶里是巴黎危险的夜色,成默抓紧了伸手栏杆,让冰冷刺骨的寒意从掌心侵入他的身体,好缓解心中的焦躁不安。

片刻之后,白秀秀从驾驶舱出来,走到了成默身边望着塞纳河岸叹了口气说,“谢旻韫.....真是那种能称之为光芒的女生。”

成默冷笑:“如果是别人我会鼓掌,会赞颂她的伟大。然后在心里说世界正因为有这些傻子才变的和谐,这种傻子地球上越多越好.......可我不希望是她.....”成默抓着栏杆盯着幽暗流逝的河水,压抑着愤怒低声说,“而且.....而且她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在K20上救她的是我!刚才在伦斯本来我可以离开,最后也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回去,就因为她说她有义务帮助大家一起回去......这我都能理解,作为太极龙的人她确实应该这么做,所以我没说什么。可我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回巴黎去找小丑西斯!就算她在巴黎生活过那又怎么样?这个世界上随时随地都在发生可怕的事情,她管的过来吗?她为什么不能理智一点?”

白秀秀没有立刻回答,她也低头注视泛着波光的河水,沉默了好一会才轻声说:“成默......没有人能真的理解另外一个人。就像我.....别人也不能理解我为什么执着于复仇。”白秀秀转头看向了成默,“我们总说如果这个世界多一些理解,人与人之间多一些理解,会变的更美好。但这是不可能的,其实不理解没有关系,在对方没有干扰到其他人正常的生活秩序时,其实他们不需要你理解,只要你不站在敌对的立场曲解,只要你不站在看客的立场批评,就是最大的善意。尤其是身边的人,我们往往对待身边的人更加苛刻....”

“道理我都懂,可这件事搁在自己身上发生的时候,我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这不是必须发生的事情,这可以避免的!”

“成默,你真的了解谢旻韫吗?你知道她把你们两个的名字挂满了岳麓山是有多决绝?你知道她为了你的自由和安全作出了怎么样的承诺?你知道她和你结婚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我想就算你不知道,你这么聪明应该猜的到......她并不像你这样理智,实际上她是个表面冰冷,内心却如同火山般炽烈的女生。你在去找她的瞬间,觉得这一切真的可以避免吗?”

成默紧紧的抓着栏杆,望着河水出神,仿佛这一霎他又回到了冰封的湖底,巴博斯在寂静的鱼群中漂浮,谢旻韫拥抱着他在他的耳边说“真幸福”。可他似乎很少对她说一些甜言蜜语,也没有做过什么浪漫的事情。相比之下,谢旻韫却给他留下了无数美好的回忆,岳麓山上的领养牌,橘子洲头的烟火,清华迎新会上的宇宙诞生史,还有拉斯维加斯云顶教堂上的婚礼......

他觉得自己总是把一切都计算的很清楚,就像谢旻韫为他付出的那些可以变成数值一样,他在心中默默的计算着两者之间的数额差值,小心翼翼的平衡着,让彼此对等,可他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谢旻韫本身的价值.......

她自身就是一个金子做的砝码,而他不过是个普通铁砝码而已,即便重量等同,谢旻韫的价值也比他要高太多了。更何况自己还是个三心二意的人,不仅如此,还当着她的面说出了自己违背普世价值的爱情观,而谢旻韫从来没有责怪过他。

成默有些难过,为自己的自私感到有些难过。他知道如果是自己要去做什么,不管去的是龙潭虎穴还是深渊地狱,谢旻韫一定问都不问就会陪他一起去,可自己还在计较刚刚为了她回到伦斯的事情。

别人不清楚,但成默自己心理清楚他经过了多少心理斗争,又计算了无数次风险才做出这样的决定,自己真的有资格站在感情的至高点指责谢旻韫不照顾他的感受吗?

成默的脑子里一片乱麻。

“谢旻韫在手机里给我留了一段话,她说如果你要回巴黎的话,务必让我阻止你,一定要把你带回京城。她还说,假设有什么万一的话,求我一定保护好你,她不希望你成为多厉害的人,也不希望你是组织里的培养对象,她让我想办法把你调去科学院,做做学术方面的研究,安安稳稳的就好了。”白秀秀从口袋里掏出刚才谢旻韫用过的手机,轻声说,“要看看吗?”

成默没有去接白秀秀手中的手机,他看都没有看,抓着栏杆的手在微微颤抖,他闭上了眼睛。

“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想起了我自己,高旭走的时候,我并没有埋怨他做了这样一份工作,加入太极龙的时候我们就知道有危险,也没有埋怨他承担了本不该他承担的任务,为国捐躯的不只是他一个,总会有人牺牲。我只是懊悔为什么我没有和他一起去,陪在他的身边......每每想起这件事来,我就心如刀绞......成默,我不想你将来后悔。”

成默睁开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转身面对着白秀秀,他脸上那层恐惧的光膜消失了,重新变得淡定而沉着,他坚定的说道:“白姐,麻烦你让船靠一下岸。”

白秀秀笑了,她将手机装回口袋,抬手抚住成默的脸颊,全神贯注的平视着成默,两个人对视了好一会,在严肃的气氛中,白秀秀稍稍垂了下头,将温软的唇在成默的额头上轻轻贴了一下,接着她扬起头拍了拍成默的肩膀,若无其事的说:“一定要平安回来。”

这个吻让成默陡然间从沉重的现实中抽离了出来,如同被人从不能呼吸的深海中拉上了船。

他目瞪口呆的瞪着白秀秀,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应该做什么。

塞纳河上闪烁着的粼光倒映在白秀秀白皙的侧脸,让她变成了有些透明的幻象,仿佛整个场景都像是高速播放的胶片,漂浮在明亮的白色幕布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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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默回到船舱去拿防毒面具,他记得付远卓背了背包,便先走到了付远卓身边说:“把背包给我。”

这时船已经在慢慢靠岸,付远卓从脚边拿起背包问:“怎么了?学姐呢?”

成默接过书包,打开看了眼,里面只有笔记本电脑充电器和两件T恤,他将东西拿了出来递给付远卓淡淡的说道:“她上岸去杀小丑西斯了,我现在去找她。”

“什么?”付远卓惊讶的一下站了起来,充电器掉了下来砸在塑料椅子上“咚”的一声巨响,把船舱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成默耸了耸肩膀,转身朝着座舱的出口处走了过去,防毒面具都堆在那里。

付远卓抱着笔记本电脑,不敢置信的大声问:“你是说你现在要上岸帮学姐去杀小丑西斯?”

“主要是要拿到毒气装置的遥控器,但我认为杀掉小丑西斯,不让他释放更多毒气更容易一些。”

“靠!你们这是疯了吗?”付远卓连忙将笔记本电脑放在座椅上,追了上来。

“世界没有好运气的时候,总需要英雄站出来给普通人一些温暖和希望。”成默弯腰拾起一个盒子,拆开检查了一下,然后把防毒面具装进了背包。

“当英雄是好,可当烈士就有点.....”付远卓苦笑着说。

成默又拆开了一个盒子,一边检查一边说道:“你要我说真话,我也不想去啊!可没办法,我总不能把我老婆一个人扔在巴黎,她是个路痴,万一找不到回家的路怎么办?”

“真要去?”见成默又拿了一个防毒面具装进背包,付远卓语气低沉了下来。

“嗯。”成默点了点头,开始拆第三个盒子。

付远卓默默的看着成默拆盒子,直到成默开始找滤芯的时候,才踌躇着说道:“我.....我陪你一起去......”

成默转头一脸惊讶的看着付远卓,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的背后站了不少人,他刚准备开口拒绝,这时顾非凡也开口淡然的说道:“算我一个.....”

成默愣住了。

顾非凡冷哼了一声说:“别误会,开始就说过了我欠你两条命,现在只是还你罢了.....”

(恢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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