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解惑（2 / 2）

无悲大师的脸上似乎从来没有过表情。他神色平静地看向纪然，连眼神都不曾波动过一分，他缓缓地说道：“贫僧自到这世间而来，便能洞悉天下之事，观他人之所不能观，知他人之所不能知。比如，纪施主从何处而来，心中烦忧所为何事。”无悲大师说着这些近乎于洞悉天机之语，竟也平静得好像在说着今日吃什么一样，不故作神秘，也不故弄玄虚，就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

纪然与柳若何互看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纪然看了无悲大师一眼，问道：“无悲大师，您真的知道我从何处而来吗？”

无悲大师眼神澄澈，语气平和地说道：“纪施主到此处来时，此身尚年幼。时至今日，从苍茫化外之世起，到此柳施主所创之世，亦不止二十年矣。”

“无悲大师，是我莽撞了。”纪然听到此，已经完全相信了无悲大师所说的话，但心中疑惑也越发深了，“无悲大师，您又是从何处而来，又往何处而去？”

无悲大师双手合于胸前，淡然说道：“贫僧非此处之人，亦非化外之人。贫僧无来处，去处亦不由贫僧所愿。无由来之始，无未来之尽头。游离世间，却无定所，实乃天地一蜉蝣，万世一微尘。”他看向纪然，说道，“贫僧于此世感应到二位的存在，便千里迢迢而来，终于在池州城中见到二位。所做之事无他尔，只为解二位施主将遇之困惑。”

纪然微微颔首，略带涩意一笑，说道：“多谢无悲大师。不知大师可否为我一解目前的困惑？”

“纪施主，他重生而来，带着前世记忆不假，带着前世情感亦是不假。但纪施主是否想过，为何天下之大、茫茫众生，偏偏是你，来到了这同名同姓的躯壳之中？”无悲大师浅声说道。

柳若何的嘴巴惊讶得几乎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

当初自己见到纪然的时候，自己可是什么话都跟她说了。结果呢？自己对她和盘托出，而关于纪然本身所有的一切，她似乎都没有跟自己提到过。比如，现在无悲大师所说的这件事。同名同姓？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纪然的神色微怔，沉默半晌后，她喃喃开口道：“无悲大师，您的意思是……”

“缘起缘灭，皆有定数。纪施主来到此世间之时，正是他重生来到此世之时。此二者之间，实有因果轮回之数，有前因，故生后果。”无悲大师颔首低眉，缓缓道来，“贫僧虽乃出家之人，对感情之事不可多言。但纪施主所烦忧之事，实乃自寻烦恼罢了。纵然无前因，但此世，纪施主与原身除了样貌之外毫无相似之处，存了变数，却仍旧得了此果，纪施主可有想过，是为何？”

无悲大师的话语声声传入纪然耳中。纪然垂眸思忖，方才在路上突然涌入脑海中的那些纷繁杂乱之事，好像在突然之间土崩瓦解，于心上照进了一束指引明灯。

纪然心中想明白了，也想透彻了，脸上的郁郁之色也随之消散。她面带感激地看向无悲大师，站起身来，双手合十行礼，说道：“多谢无悲大师指点，小女感激不尽。”

“纪施主客气了。”无悲大师摆手，示意纪然坐下，“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不足挂齿。贫僧在世间游历久了，难得见到像二位施主一样有奇遇之人，便多事将二位施主请了过来，还望二位施主见谅。”

“无悲大师，您太客气了。本该是我来感谢您的。”纪然说道。

柳若何在一旁附和道：“纪然说得对。无悲大师，您太客气了。”

无悲大师摇摇头，婉言说道：“二位施主，不必如此。”他看向柳若何，又道，“柳施主。”

柳若何反应迅速地应了一声：“在。”

“女儿心，男儿身，对柳施主来说，应是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无悲大师说道。

“是啊。”说到这件伤心事，柳若何眼睛里的眼泪又开始摇摇欲坠了，“当时我到这里来的时候，人都快崩溃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让我变成了个男人。”

柳若何说话向来有些自来熟，尤其是当谈到关于自己的事情时，这种自来熟的情况就变得更加严重了。但也好在无悲大师此人太过飘逸出尘、超脱凡俗，故而柳若何还是收敛了不少。

若是其他人听见柳若何用这种语气跟模样说话，早该笑出声了。但无悲大师果真是无喜无悲，听到柳若何的话，也只是微微敞亮了眼睛，语气已经不疾不徐地说道：“柳施主身上所发生之事，也是有因果所存。柳施主创造此世之时，心境不佳，以至于这个世界之中的某些人与事，朝着更加偏激的方向走去，导致了一些本应活着却死了、本该死了却活着的事情发生。”

纪然自己心中的疑惑解除了，这会儿也有心情听柳若何的事情了。结果，无悲大师这话听着简直就是大快人心。

这是什么？

这不就是官方盖章的“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吗？

还不是柳若何他在写书的时候狗血漫天飞，大笔一挥，死了一片，几乎就没几个圆满的。这不，引起书中人物的不满，反噬了吧？哈哈！

纪然在一旁暗爽，柳若何的心里就不是那么些滋味了。

虽然无悲大师说的这些话文绉绉的，但他多少也是听明白了，简而言之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自己穿越到这书里，变成了个男人，都是因为自己造孽造得太多了，所以得了报应。

柳若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对此，我也有深刻反思，以后做人做事，一定会深思熟虑的。”

无悲大师静静地看了柳若何一眼，说道：“柳施主，这具身子的原主，也是与纪施主那位相似。贫僧在这里游历的这些年，见到的转世重生之人不少。贫僧想，许是那些不幸造成的执念太深，以至诚意上达天听，轮回之轮重转，以全这些悲苦之人的夙愿。是以柳施主到此处来时，诸众人的命运已变。此改变，乃人为，是为对前世的救赎。柳施主，您可明了？”

“救赎吗？”柳若何心中一恸，不知为何，眼中竟不受控制地缓缓流下热泪，“我明白了……”

“柳施主明白便好。”无悲大师说道，“至于灵魂互换之事，贫僧想，说到此处，您应该有所感悟，便不多言了。这也是贫僧心存私心所在，希望柳施主能明白贫僧的这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