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坐化(1 / 2)
翌日清晨,微风将起,秦烈带着秦子鉴,在一众精兵亲随的簇拥之下,沿路入谷的小路走进了古修士遗址洞府外的空地上。
因为前一天夜间赵穆颁下了诏令,隔日洞府门前有大动作,所以广云在二更天的时候,就命人将挖掘洞府的苦役全部驱赶到了洞府内部进行挖掘,晨光洒下来的时候,谷底的空地已经被清理出来,四外围只有近百的铁甲将士严密的把守。
此时的谷底只有两类人可以进出,一来是外围的铁甲将士,二来就是授封国士头衔,并在内修殿士任职的殿士。
因为鹰山距离上元古城较近,沐耀阳收到消息也赶了过来,除此之外,还有负责在后山探索遗址的近十名丹阳期高手,加之日前在帐中遇见的六名赵穆亲随,合则二十余人陆陆续续的赶到了传送阵前。
清理整洁的古修士遗址洞府外,错错落落的站着一些修为拔尖的高手,围在传送阵前指指点点,增长见识。
毕竟,上古传送阵乃是不可多得的古物,自从妖魔乱世之后,打造制传送阵的方法在善州已经失传,万年后的修真者很难见这种文明古物,所以显得异常的兴奋。
轻风送爽,带来几丝暖暖的和风,西岭古迹斑驳的雄壮轮廓还散发着亘古幽然的气息。
盘山小路上,一行身份修为皆属善州顶尖之列的强者鱼贯而行。
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迄今为止除去赵氏皇族中风头最劲的人物秦烈,与他并肩而行的是沐耀阳。
“几天前上元城传来消息,一品庐祝松池多年前顽疾复发,已近寿终正寝,等着在家中坐化,上元那边多数人收到的信函,邀请各路同道前往观礼,我也收到了消息,日前随吟已然前往探访,闲聊时祝松池不止一次提及过你,声称昔日之交乃毕生之幸事,又因当年昆西胁迫,其子祝鸣川背信忘义,心怀有愧,有生之年,还欠你一句道歉,由此可见,祝庐主心里还是惦念着你的,你想没想过,在他坐化之前,过去瞧瞧?”
祝松池和沐耀阳因秦烈而结缘,多年来,秦烈虽不再回往上元,但沐家与一品庐的关系日渐交好。
听到此言的秦烈心头微动,脚步不经意间放慢。
“祝老要坐化了?”
“是啊,寿元将尽,不得突破,终要舍去一身皮囊。”沐耀阳的语气极是平淡,隐隐约约透着淡淡的哀伤。
秦烈的脸色略有些变化,思绪飘回到初入上元之时与祝松池结交,点点滴滴,于心头萦绕。
“祝老是个好人,当初昆西第一次前往上元调查我的时候,便是他出谋划策,与子鉴二人弄了一副假画象,借杜二之手蒙混过关,才给了我三年修养生息,得报大仇,昔日恩、危时情,我没忘。”
淡淡然的说着,沿路走了下去。
其实秦烈依稀记得,曾经在昆西的时候被药阁南宇和风阁南成怀疑过自己的身份,他们当初拿出一副画象,但画中之人,并非是自己,那次秦烈就有疑惑,不知道谁从中作梗,缓解了自己的危局,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祝松池暗中提议杜二用假画象来敷衍昆西的高手,这才让他在昆西的怀疑中摆脱了嫌疑。
不管怎么说,祝松池拿自己当真朋友,就连后来昆西第二次调查,他都没吐出半个字。
要不是祝鸣川情急之下为了救父,暴露出自己的底细,恐怕到最后昆西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昔日恩、往日情,秦烈不会割舍,莫敢忘。
沐耀阳追了过来:“祝松池也怪可怜的了,昔日之事耿耿于怀,只想找你说一声抱歉,你知道,这根刺扎在心里不好受。”
秦烈明白沐耀阳在劝他上元一行,解开祝松池的心结,他想了很久,方才面无表情的说出一番话:“鸣川为解父困,将我的身份出卖给昆西,站在我的角度,他是错,反之从他的角度来看,则是对,世间本无对错,一切介乎看事情的角度,坐化之日,我若出现,祝老可解心结,但鸣川难免会受到良心谴责,不管我到时是否现身,于祝家而言,利弊相间,此事我再考虑考虑吧。”
说完这番话,秦烈想起当日祝松池托付之言,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有寿终正寝的一天,才把祝鸣川托付给自己,但此事说来对错难辩,在秦烈想来,去不如不去。
一份心思而已,拿捏不住对错,凭心而行便可。
说罢,秦烈不再多想,顺着小路走向传送阵。
没过多久,赵穆带着广云等人出现在谷底上古传送阵前,按照头一天的说法,他带来了一本古籍,名为《阵法录》,上面粗浅的介绍了一些有关上古传送阵的启动法门和排布方法,不过因为古籍年代久远,上面有许多地方残破不堪,若想修补完善,还需要进一步利用阵法禁制结界的知识慢慢揣摩。
拿到了《阵法录》的秦烈没有二话,在上古传送阵前闭关参悟了起来。
时间过的飞快,眨眼间数日已过,一直守在传送阵前描描画画的秦烈突然间离开了鹰山。
……
上元古城,内城一品庐后院,高朋满座。
祝松池端坐在院落中一块特制的白玉莲台上等候着寿终正寝,近百年的修行,超过一个甲子的道行,祝松池停留在归真前期再难往前一步,不久之前感觉到多年修行的顽疾复发,身体每况愈下,冥冥中自我感觉到大寿将寂,提前邀请了三两好友,亲眼见证自己坐化升天、永坠轮回。
修界中人五识六感格外强烈,一旦察觉修为再也无法精进,随着时间的推移,阳寿将尽的感觉就会越来越强烈。
身为修真者,没有太多的繁文缛节,坐化之际,邀上好友观礼便是,意味着一生将至于此,并无遗憾。
正午时分,明媚的高阳洒下万千的金芒,仿佛接应天机、顺应天意,照在祝松池的身上显得十分的璀璨耀眼。
人体乃大循环,与天地通,与万物应,修真者豁达天机,寿元将至,便会引起不凡天象,虽不明显,个人却十分明朗。
此时的祝松池正襟危坐在十数人观望之下,原本并显沧桑的容颜正迅速的衰老,只消片刻,便成为了鹤发鸡皮、行将朽木的垂危之状,四下众人表情肃穆,却无悲意。
祝鸣川跪在近前一言不发,一双眼睛闪烁着晶洁的泪花。
“鸣川,为父寿元将尽,是时候离开了,你无须悲恸,凡者大限,难免于此,只可惜为父平生只有一个遗憾,那就是愧对了秦候爷,可惜,为父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怅然若失间,祝松池抬头看向高空,骤然间,一道恍惚难辨的身影,在高阳的折射下勾勒出微不可察的轮廓。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