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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生是国家的魂,死是人民的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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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尘出院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了母亲,那天父亲很忙,所以没有陪同她去。

到精神病院的时候已是正午,灵州阴郁的天终于放出一点点星晴。

护工李阿姨了解方尘的来意后,并没有让她直接去见母亲,“上次你们走了之后,她的情绪虽然说波动地厉害,但对于我们的治疗她比以前更积极配合了,这是一个很好的预兆,至少她现在在希望自己慢慢变好。”

“李阿姨,她这几年就是这样反反复复过来的吗?”

“是啊,刚来的时候,她求死的欲望特别强烈,我们几乎得时时刻刻盯着她。你父亲是个特别好的人,一有时间就来和她聊天,有时候陪她就是整整一天,慢慢的这两年你母亲也想开了,除了偶尔发病以外,基本上和正常人差不多。”

“那她这个病可以治愈吗?”

“那这就要看她自己的决心和你们对她的心理疏导,从你父亲那我也大概知道些你们的情况,我觉得你最好就是有时间就来看她,多陪陪她,和她聊天,让她慢慢适应你的存在,她是一个情感特别敏感的人,也不能让她有一丝丝心理落差。如果有一天她真正全心全意能接受你在她身边,我相信她会慢慢好起来的。”

方尘远远地看着坐在石板凳上的母亲,正午的阳光透过熙熙攘攘的树叶轻轻柔柔落在她身上,她倏的捡起一片树叶,端详了很久,然后一个人在那喃喃自语。

“她经常这样,一个人发呆,一个人自言自语,有时候也会一个人偷偷地笑。她那个样子,我们是不太敢让她和其他病人接触,所以她太孤单了,孤单到自己会和这些花花草草说话。”

方尘听完心里除了难过还是难过,她示意要过去,李阿姨没有阻拦。方尘轻轻地一步步朝母亲走去,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不敢太过于惊扰。当走到母亲跟前时,方尘捡起地上一片树叶递给了母亲。

颜雨卿抬了头接过了树叶,当看到方尘,她先是一惊,又莞尔一笑,然后突然用手挡住了自己那满是伤疤的脸。

“尘尘…”颜雨卿捂着脸有些无措,“你走吧,我这个样子,会吓到你的…”

“妈妈。”方尘轻轻唤了一声,又试探性地握着母亲的手,想将手放下来。

颜雨卿慢慢松开了手,那张脸满是烧伤后殷红的瘢痕和植皮后一条条触目惊心的缝痕,她欲转过头去躲开,却发现方尘眼里已经满是泪水。

“尘尘,是妈妈不好,妈妈吓到你了…”颜雨卿欲将方尘脸上的泪擦掉,她伸出手在空中停顿了几秒又缩回去了,那手上也满是瘢痕。

“妈妈,没有,我很好,你还疼不疼?”方尘无法想象母亲在那场火灾中经受了怎样的痛苦,她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不疼,一点都不疼。”颜雨卿看着方尘笑了笑,那笑因为皮肤的牵曲,虽有点怪异,但方尘觉得那是她十年里见过最好的笑容。

那天正午的阳光暖得刚刚好,方尘和母亲聊了很多很多。

“尘尘,妈妈还记得你上三年级的时候有一次突然跑回了家,你哭着说我有爸爸,我爸爸是警察。后来我带你回学校,从老师那知道你们班上同学笑话你没有爸爸,他们小不懂事,你却懂事得让妈妈心疼。”

“那时候爸爸天天不着家,也从来没有去学校接过我,其实也不怪他们,连我自己都感觉对他很陌生。小孩子么,玩笑话而已,我却固执地认了真。”

“还记得有一次我带你回奶奶家,奶奶家做的冰糖米酿很好喝,你喝了一大碗就往外跑,那时奶奶家门前有个小池塘,你跑到池塘里去玩水,估计那米酿发挥了点作用,你一头栽进了小池塘,若不是路过的一位叔叔把你捞起来,我真的会后悔一辈子…”

“你不是给我找过算命先生嘛,说我这辈子是猫命,大能逢凶化吉,小则破财免灾,我这九条命的运数,再大的劫道也会遇难呈祥。”

“你爸就是,当警察那么多年,出生入死不知多少回,我那时候最怕的就是接你爸单位的电话。”

方尘记得很清楚的一次是父亲去云南抓捕逃犯,母亲接到父亲领导打来的电话时,她那张脸如同枯树般毫无生气,连哭都不知道该怎么哭,母亲带着她见到病床上插满各种管子的父亲,她这才止不住眼泪失声痛哭。

“你父亲有他自己的抱负和理想,他总认为自己多努力一分,就能让这世界少一些邪恶,所以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危险,他都说他要对得起他那一身藏青蓝。”

是啊,方尘数不清父亲书柜里多少奖章,也数不清父亲身上负过多少伤,“生是国家的魂,死是人民的鬼”,这是方尘在父亲一本泛黄的日记本里印象最深的一句话。

“是我对不起他,我今天这个样子都是我咎由自取,可他还愿意对我不离不弃,如果没有他,我大概早成一抔黄土了。”

“妈,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怎么可能会忘得掉,这些斑驳的过往也许死了以后才能抹掉。我不过是个罪人,配不上你们对我的好…”

“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人这一生也总会有些遗憾,你以前不是经常对我说人要向前看么?”

“罪人,我就是个罪人,骂我吧,打我也好,这样我才能得到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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