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秋来:大相国寺(1 / 2)
第十章
八月初一,白露,鸿雁来,玄鸟归,群鸟养羞,农民也忙着收庄稼。
昨日下了雨,秋雨微凉,萧萧霏霏,每落下一滴便卷了寒意窜入堂内。
早前逞一时之能的邓惟余感受到了实在的寒意也不得不向老天爷屈服,命令紫莞和白兰将疏月堂的卷帘通通放下,自己搓着臂膀从衣橱里翻找出了厚实的衣裙换上。
像是要将夏日的炎热一雨洗净,这场秋雨从白日直下至黑夜,邓惟余安置时仍能听见雨声,“啪嗒啪嗒”,神奇地具有安眠的作用。
拖了这场秋雨的福,她这夜睡的尤其得稳当,一夜无梦,以至于清晨睁开眼睛看到阳光时心情大好。
雨后的汴京真是应得上苏轼的词句“水光潋滟晴方好”。晨光熠熠,雨气沉沉,枝叶乘雨露,雨露为白霜,廊上无尘,鸿雁停。
她思付着该做些什么好不至于辜负这好景好时光,便接到了昭安公主的信,邀她今日前往大相国寺烧香。
当今圣上子嗣艰难,只两位皇子两位公主,昭安公主乃年龄最小的,也是圣上最为疼爱的。
大相国寺相传为战国时期魏公子信陵君的故宅,内种名贵古树众多,多是百年大树,树干粗壮,树高直冲云天,枝叶繁茂,常有树上挂满祈福的红布条。
大相国寺主要建有大门、天王殿、八角琉璃殿等,由南至北分布,大殿两旁东西阁楼和庑廊相对而立,形式上重檐歇山,层层斗拱相迭,覆盖着黄绿琉璃瓦。
邓惟余此时和昭安公主位于八角琉璃殿中,八角琉璃殿于中央高高耸起,四周游廊附围,顶盖琉璃瓦件,翼角皆悬持铃铎。殿内置木雕密宗四面千手干眼观世音巨像,高约七米,全身贴金,相传为一整株银杏树雕成,异常精美。
两人于殿内添香敬拜,手挽手向北行。
昭安:“本想约上敏芝一块儿的,但她好像不太愿意出来走动。”
说起付敏芝自上次逸情楼过后邓惟余便没有再见她,也没有收到她的来信,不知现如今和平安伯如何了。
隐隐约约的,她感觉付敏芝的情况不是太好。
昭安看她一眼便心下了然:“你们也不必瞒我,她的事儿我也多少知道些。”
没好气地又看了她一眼,嗔怪她们没把她放在心上,这么大的事儿两人一点口风都没漏,她若心眼小点,定与她们生了嫌隙。
地上铺满了枯黄的叶,因是寺庙里,很让人恍惚这是通往极乐的康庄大道,两位姑娘的绣鞋踩上枯叶发出“咔嚓”的声响,为沉闷的秋添上一丝活泼。
昭安:“敏芝婚嫁那日,看着她笑成月弯的眼以为她会与我往日看到的那些糟糕的婚姻不同,能有一个好结局,没想到最后也......”
大多婚姻起始是美好的,新婚夫妇的日子可谓是蜜里调油,怪便怪在,婚姻如同一个诅咒,
总逃不掉两看相厌的结局。
邓惟余对付敏芝的婚姻和她个人的选择不置一词,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只是说:“本以为这事过去了,你这么一说反倒觉得这事儿还没完。下回我寻个由头去看看她。”
“嗯。也好,虽是好友,但她若不肯说我们也不好插手。”
二人逛着逛着便走到了姻缘殿前。
邓惟余和昭安:“......”
“要不,进去看看?”昭安不确定地试探,小心翼翼又带有一丝期许。
昭安和邓惟余不同,邓惟余自小便对男女之情不甚感兴趣,只对话本子的风月感兴趣,昭安对自己未来能嫁的一如意郎君抱有莫大的期许,尽管她见过不少令人唏嘘惋惜的婚姻,但这些丝毫不影响她对自己婚姻的向往。
邓惟余将她的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不戳破,点了点头。
邓惟余对姻缘无欲无求,秉着对佛家的敬重,上了三柱香。
昭安上完香后跪在蒲垫上闭目,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着什么,随后又起身撤下腰间的盘缠,数都没数便捐进了功德箱里,捐完后似乎又嫌不够,又扯了了邓惟余的盘缠尽数捐了进去。
邓惟余:“......”
昭安公主真是好气魄。
看守功德箱的小僧平日再淡然处之此时也面露惊愕,这是他平生见过最够份的银子,也是头回见着如此财大气粗的施主。
为表佛家谢意小僧走到她们面前,双手合十威威俯身:“多谢两位施主,两位施主行善乐施培植福报,行善戒五毒,自有佛家庇佑助于修行,也定能喜得良缘。”
昭安和邓惟余:“多谢禅师指点,承您吉言。”
小僧拿过一旁的求签桶:“不如两位施主也求次签?”
昭安喜闻乐见,接过求签桶摇出一只签。邓惟余狐疑地看着她,昭安似乎对姻缘一事由衷的热情。
昭安捡起摇出来的木签,碎碎念着签文:“上逾东家墙而搂其处子,则得妻。不搂,则不得妻。”
参不透签文她递给小僧:“禅师可否为我一解。”
“施主与有缘人或偶然识得或青梅竹马,两人皆是对方为终身可许之人,应采取行动,不宜遗失机缘,姻缘之至也。”
昭安听了小僧的话似是想到了什么,陷入了沉思。
小僧看了眼邓惟余将签桶递与她:“这位施主也求一只吧。”
“多谢禅师,不必了。”她摆摆手,对这些不甚感兴趣。
小僧一笑,意味深藏地看着她:“施主也算捐了功德,佛家有言相赠,施主不妨听听?”
邓惟余瞧着他的神情,莫名有些怵,好像佛家窥探了她的往生,若是求出是只凶签还不如没有求过,至少如此不会使自己往后余生陷入惴惴不安中。
小僧坚持,她没有法子,只好求了一签,她看了眼签文也什么看明白,但至少看见上面地“上上”二字,提起的一颗心终于舍得放下。
小僧主动为她解签:“‘上上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本签之意即是世间之现象,出乎人之意料者居多,君汝之婚姻复如是,必能有意外之好姻缘来结合。”
是吗?真能如此吗?
但愿......若真应验了,她必再来大相国寺,届时她定会比昭安还阔气!
小僧引她二人至姻缘殿后的“清池竹”小作休憩,绿竹环绕,清泉环竹,虫鸣互吟,内至一石圆台和几张石凳,来寺的香客走乏了便会在此小憩,如此清幽美景,最是能安抚人躁动不安的心绪。
待小僧走后,邓惟余按捺不住拉过昭安,从头发丝儿到绣鞋上的流苏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
昭安不解:“怎么了?”
“看看你是不是昭安?”
昭安好笑:“我不是昭安还能是谁?”
“说不准,昭安可不会如此不矜持。”她眼里含笑揶揄昭安。
“我怎的不矜持呢?”
“我瞧着你方才像是想住在姻缘殿硬逼着佛祖给你挑个好夫婿似的。”
昭安忙去捂她嘴,慌张地去瞧四周,见没人放下手来,嗔骂她:“你说什么浑话呢?”
“浑话吗,我怎么觉得是实话呢?”
邓惟余一只手肘撑在圆台上,露出一节细腻莹白的手腕,手掌托住半张脸,偏头瞧着昭安,眉眼弯弯,眉目含笑,嘴角上扬,一脸的俏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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