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零零章 议和(1 / 2)
板仓重宗当然是知道龙溪禅师宗潜的。
因为他这个京都所司代的职责与使命,就是守御京都并坐镇监视京都皇室及其小朝廷。
这次京都遇袭被毁的消息传入江户,板仓重宗羞愧万分,如果不是德川家光亲自下令禁止他自杀,那么早在两天前,他就已经自己剖腹而死了。
而在他之前,大坂城代阿部正次,就没有他这么幸运了。
当大阪町被焚毁,大阪城本丸被占领的消息传入江户之后,大坂城代阿部正次求见德川家光,但是未被接见,随后就在江户城本丸门外剖腹自尽了。
“一战未打?板仓重宗,如果与敌人开战,你能做到一战必胜吗?”
面对板仓重宗悲愤的质问,德川家光并未回答他,不过,德川家光所依赖的一个大老重臣酒井忠胜,却开口反问了他一句。
但是对于幕府大老酒井忠胜的反问,已有必死之心的板仓重宗毫不在意。
“胜败乃兵家常事,谁敢说一战必胜?”
如果搁在以前,担任幕府外职的谱代大名,在幕府将军的面前直言顶撞将军信重的幕府大老,即使你说的有道理,也会被认为极其失礼的行为,会受到追究和惩处。
不过现在,板仓重宗显然已经不在乎了,所以酒井忠胜话音刚落,他就立刻横眉冷对反驳了回去。
对于板仓重宗的反驳,年纪已经一大把的幕府老臣酒井忠胜,倒也没有因此生气,相反,酒井忠胜只是心平气和地说道:
“如果做不到一战必胜,那么这一战,就绝不能轻易去打。因为这一战战败的后果,不是我们可以承受的。”
“若战败,我愿意一死!”
“你的生死荣辱事小,幕府的兴衰存亡事大,板仓重宗,你身为上样委任的京都所司代,岂能分不清楚大小轻重?”
“你——,你们——”
面对酒井忠胜的说辞与反问,板仓重宗一时不知如何答复,便拿眼去看其他重臣,然而其他重臣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无人出来支持他的主张。
这个场面,让板仓重宗一时心灰意冷,同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就在昨天晚上,德川家光目前的这些幕府重臣之中,主战派与言和派还几乎是对半分的。
而且主战派气势汹汹,明显占据上风,而言和派的气势却要微弱得多,只敢暗戳戳地表示应当从长计议,甚至都不敢站出来亮明自己主张言和的态度。
然而,只是过了一夜,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昨晚跟板仓重宗站在一起主张与来犯之敌血战到底的几个幕府老中,此刻,竟然都不言语了。
“上样,荷兰夷与明人敢来进犯江户,依靠的是他们的巨舰与重炮之锐,上样可暂忍今日之辱,效法古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然后五年造船,五年造炮,期以十年之后再雪此耻,犹未晚也!”
“上样!”
正当御殿大广间内的气氛异常凝重之际,另一个一向被德川家光所信重的幕府重臣柳生宗矩突然发话了。
而且柳生宗矩所说的话,态度比酒井忠胜更加明确,几乎等于是直言应当议和了。
此时已须发皆白年过七旬的柳生宗矩,是德川秀忠、德川家光父子两代人的剑术与兵法老师,极得德川家光的信任。
他的这番话一出,立刻就起到了一锤定音的作用。
当然,柳生宗矩的话音一落,板仓重宗就再次神情悲愤地对着他的主上,也即幕府将军德川家光叫了一声。
“十年之后?”
就在板仓重宗悲愤的呼叫声中,德川家光看都没看板仓重宗一眼,只是看着须发皆白的柳生宗矩,轻轻反问了一句话。
然而德川家光的这个反问,却再也清晰不过地表明了他此时此刻的真实态度。
显而易见,德川家光认可了柳生宗矩的大部分说法,只是觉得十年之期有些太久罢了。
“即使十年之后,上样也不过四十七岁,正是春秋鼎盛时期,君子报仇,正当其时。而到彼时,若上样造船造炮功成,当年丰臣氏跨海西征未竟之业,也将在上样手中完成。”
“是啊,上样,那些为了功业能屈能伸,能忍能让的人,才是最强大之人。若是当年韩信不能忍胯下之辱,又怎有后来不世之功业!”
“是啊,上样,大丈夫重在能屈能伸能刚能柔,眼下形势,荷人与明人联军船坚炮利,非我所能匹敌,上样唯有忍得一时之辱,才能成就千秋大计!”
……
柳生宗矩劝慰德川家光的话说完了以后,御殿大广间内的形势,其实就已经明白无误了。
因为德川家光如果没有言和之心,他就不会对柳生宗矩假以辞色。
而且,德川家光如果没有言和之心,像柳生宗矩这样善于见风使舵的老狐狸不倒翁,也必定不会轻易表明态度。
所以,柳生宗矩的话一说完,其他的幕府重臣们,也开始跟着附和了起来。
事实上,德川家能有今日这样的地位,靠的就是在其弱势时能够做到足够的隐忍。
要知道德川家光的祖父德川家康,就是“战国第一忍者”。
面对强者,他就伏低做小,面对弱者,他就毫不留情。
最终不仅成功熬死了丰臣秀吉,而且还将丰臣氏的孤儿寡母斩尽杀绝,终于成为了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德川家康的发家史,自然影响着他的后人。
“既然如此,那就议一议讲和的条件吧!荷人与明人提出的条件之中,哪些我们可以接受,哪些我们不能接受,要好好议一议。因为就算是议和,我们也要有我们的条件,不能都是他们说了算!”
“哈依!”
德川家光终于亮明了态度之后,江户内城本丸御殿大广间内的幕府大老重臣们,几乎异口同声地俯首领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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