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逢阿志(1 / 2)
船身太大,挡住了船头所有人的脸,孟小鱼从船底探出脑袋,却只能看到有人拿着船篙不停地搅动河水,似是要将她从水中搅出来。
她只好偷偷游远点,再远点,游到一个能勉强看到船头却又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只露出小半张脸,眼睛瞪得溜圆。
船头人影攒动,饶是她目力非凡,也难以在不停晃动的人群里看清每个人的脸,所幸那个有几分熟悉的身影正好站在最前面,身量高出别人许多,让她一眼便能认出他来。
那人剑眉凤目、丰神俊朗、身姿笔挺、衣袂飘飞,初秋的阳光落在他身上,照得他灿若星辰,又宛如谪仙下凡,让她一时间竟不敢确认是不是他。
可他左眉梢那道让人不易察觉的疤痕却与七年前一模一样。七年前,她曾帮忙擦拭过那道伤疤。那时候,他刚刚被爹爹救回来,那处还是一道刀剑划破的血痕。
可能吗?那人会是阿志哥哥吗?爹爹救过的阿志哥哥?
有他在,她是否能在船上躲些日子,等过了风头再想办法去找哥哥?
她再次潜入水中,跟着船往前游,直到夜幕降临,那船靠岸停泊,再等到夜深人静,万家灯灭,那才偷偷爬上了船,躲在船头一个黑暗的角落里。
尽管南方的秋天并不寒冷,可晚上的风仍是清凉,吹得她直打冷颤。她昨晚几乎一夜未眠,今日早上在早点铺子吃了个包子,再未进食,此刻又冷又困又饿,忍不住将整个身子蜷成了一团,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船舱入口,却始终没有见到阿志出来。
后半夜的风吹得有些猛烈,吹得她开始神志不清,终于没能敌得过寒冷困倦,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喂!醒醒!”
不知过了多久,她正睡得迷糊,隐约觉得有人用脚踢她,便费力地睁开双眼,微微抬头。
天光破晓,晨曦落在两个眉头紧锁、满脸狐疑的年轻男子身上。
两个男子见她抬起头来,弯下腰开始仔细打量这个蜷缩成一团的“少年”。只见他脸色苍白,嘴唇乌紫,一身半干半湿的粗布短褐紧紧贴在身上,显得身子单薄瘦削,头发凌乱不堪地从插着木簪的发髻上散落下来,显得极为狼狈。
“你是谁?为何会在我们船上?何时上来的?”一个男子冷声问道。
孟小鱼只觉得全身发冷,身子微微颤抖,想要说自己是来找阿志的,却又忽然担心自己看错了,毕竟他俩已经七年多未曾见过,都长大了。
“八成是小偷。”男子见她不答话,开始不耐烦,“先搜搜身,再把他关起来吧,等会儿交到官府去。”他说完,立刻就俯身提住她的衣领,臂力惊人,竟是一下子就将她拎到了半空。
“我不是小偷,我是来找阿志的。”一听说要被搜身和交到官府,孟小鱼立刻脱口而出,想要挣脱男子的手,却终是无力。
男子动作一滞,看向另一男子:“阿志?我们船上有阿志吗?”
另一男子蹙眉沉思,旋即摇头:“没有。世子马上要出来了,先别管了,把他关起来再说。”
世子?
孟小鱼暗暗一惊。
整个宇宁郡,被封为世子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宇宁世子。他的母亲上官蓉儿是先皇上官烈彦的亲妹妹,当今皇帝上官烈锋同父异母的妹妹。他的父亲葛宁宏是上官蓉儿的父亲上官儒亲封的异姓王,而宇宁郡正是宇宁王葛宁宏的封地。
孟小鱼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爬上了宇宁世子的船。
那阿志到底是谁?他为何会在宇宁世子的船上?
七年前,阿志被爹爹救回来时,只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叫阿志,却忘了父母是谁,家住何方。爹爹多方托人打听,想查出来谁家丢了孩子,却无人知晓。四个月后,有一个自称是他父亲的人到了她家,将他接走了。再后来,阿志派人给她家送了些银两和书,还有一封信,在信里感谢了救命之恩,从此就再未有任何音讯。
孟小鱼记起来,她昨日在水中远远看着阿志时,他是被人簇拥着的,那一身的矜贵之气绝非他身边之人可比。
他——会不会就是宇宁世子?而阿志只是他随便说的化名?
孟小鱼正想得入神,将她拎在半空的男子却猛然将她放下,又将她的手反擒住,推着她就往舱内走,边走边跟旁边的人说:“你去找根绳子来。”
另一个人闻声而去。
“世子,我找世子。”孟小鱼笃定阿志哥哥就是宇宁世子,脱口而出。
尽管七年多未见,她仍相信,只要阿志哥哥看到她,定然还会如幼时那般疼惜她。
“找世子?”男子冷哼一声,“世子可不叫阿志。”
“葛玄凯,我知道他叫葛玄凯。我习惯了叫他阿志。”尽管身体愈发的冷,精神也愈发困倦,孟小鱼仍是强打精神,没敢放弃希望。
宇宁世子名叫葛玄凯,这并非什么秘密。她潜伏在彭家书肆那半年里,看到过很多官府文书和通告,里面提过这个名字。
“你是世子什么人?”男子语气软了几分,脚上却是一刻不停,不断地推着她往里走。
“表弟,我是他表弟。”孟小鱼信口胡诌,横竖先见到人再说。
“一大早的,吵什么呢?”一个年约十八.九,头束玉簪、身披锦袍、气宇轩昂的男子迎面走来,语气颇为不悦。
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护卫。
“小的参见世子。”男子躬身向来人行礼,“我们在船头发现此人,他说是您的表弟,来找您的。”
孟小鱼听着两人对话,再看着被称为“世子”的来人,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寒气欲盛。
这人不是阿志。
宇宁世子葛玄凯闻言,目光如电地扫向孟小鱼,眉头拧成两道疙瘩:“表弟?本世子的表弟要么在都城,要么在南川。”
葛玄凯正说着,先前去找绳子的男子去而复返。
“绑起来!”葛玄凯冷声吩咐。
两男子二话不说,三两下就将孟小鱼绑了个结实,其中一个碰到了她的手,惊道:“世子,这小子在发热,许是病了。”
葛玄凯这才开始仔细打量这个瘦弱不堪,病病歪歪的人,狐疑道:“你是逃灾的?饿傻了还是烧糊涂了?连本世子的表弟都敢冒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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