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兄妹相见(2 / 2)
“够了!”
鹤留退后一步,又面向鹤枝蔓喊道,“不要再说了妹妹!你回去,不要再往前了,太危险!”
“鹤留你是什么意思?”
他不理常南的质问,只关切地看着鹤枝蔓。
鹤枝蔓不知道他和旁边的那个人在吵什么。她看了看朴鞅,还是听了鹤留的话,拉着马回到了阵营里。
她最后对他喊了一句,“哥哥,你好好想想,不要让父亲枉死!等你百年之后,你又该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父亲?”
再见鹤留,她的心情还算平静,可是想到那一夜,她就忍不住心情激荡,愤恨难平,恨不得手撕了苍九鉴,用他的血肉祭奠自己的家人。
鹤留的心乱了,从他刚得知灭门到现在已经过去很久了,他回过华晋城,看过曾经气派的鹤府是如何的断壁残垣,焦黑可怖,地面上的血迹还隐隐可见,就算看到了父亲和太子的书信,他也是悲痛不已,根本无法面对苍九鉴,只怕见了都会忍不住用自己的手杀了他。
可他更多的是无奈,是纠结,是悲伤,是仿佛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如果大家都死了,他独活是不是一种背叛。
他有一阵停职,一身轻地想做什么做什么,可他躺在陌生的床上,只有机械地睡觉,醒来,吃饭,发呆,脸上的胡茬长得扎人,头发也不拢不梳,木呆呆的。
可他还有鹤晨姬这个妹妹,如果连他也死了,那种背叛感,孤独感,和空虚感,是不是就会落在她一个人身上。
冷宫之中,大抵本身也过得不好。
他想找一个目标去恨,可他好难恨上苍九鉴,他是皇上,他是臣子,仿佛有一种天生的重担压得他无法起身,无法自由。
每每如此,他都很想哭,一个身材高大,一身武艺的大男人,边吃饭边痛哭,眼泪掉在菜里,好咸好咸。
对他来说,忠国等于忠民等于忠君,他从小就想当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忠君为民保卫国家已经根深蒂固。
鹤枝蔓问他,现在这样卖命,是借口,还是自我欺骗,还是什么?
是啊,到底是什么呢?
如果父亲真的是无辜的,他又该如何自处?
有了谋害先皇的前提,仿佛他现在的卖命都有了借口,为苍九鉴开脱的借口。
如果没有这个前提,国民君,在他这里是不是还要画等号,是不是高于自己的家人。
他搞不懂了,他好恨自己,好恨自己为何想当个将军,还不如当个纨绔子弟,被灭门了就和家里人一起死在那一晚,又或者像枝蔓一样坚定地仇恨这边,哪怕是郁郁寡欢一辈子远离这些事情。
鹤留的念头很多,可是在脑子里过的非常快,非常乱,纷杂地纠缠在一起。
钱兴眯起眼睛看了一下,道:“鹤小姐,你见过真正的战场吗?”
在他身边,鹤枝蔓还望着鹤留,“没有。”
“战场是很可怕,很残酷的。你看到我们身后的这些人了没有?黑压压一片,数也数不清,看得人眼晕头晕。一旦打起来,他们都有可能全都成为尸体,甚至是残破的尸体,一个摞一个地倒在这里。我想,上战场的人最怕的不是打起来的喊打喊杀,而是清理尸首时的沉默。”
他的话把鹤枝蔓的注意力吸引了回来,“很残酷,但还是要打,对吗?”
“对。”
钱兴的话里带着一丝惆怅,“打仗都是有目的的,拿我们来说,是为了光复前朝,而他们是为了保护现在的基业。幸运的是我们双方起码都是同一片国土上的人,就算有一方失败了,也不会让百姓比从前受苦,他们的生活还是会一如既往。只是目前,在打仗期间,却没人能过得好,民不聊生,每天都在死人,可我们还是要做,就像你一定要报仇,哪怕杀了狗皇帝之后会让那边动乱不安,你也要去做。”
鹤枝蔓静静地听,她想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人活着就会有争端,大到战争,小到一瓣蒜,很可悲,活着很可悲。就算知道自己很可悲,却还是想获胜,人很奇怪,对吗?”
他好像只是在有感而发,鹤枝蔓没有等到他解释这番话的目的。
鹤枝蔓是一个简单而讨人厌的人,可是鹤枝蔓此时才隐隐发现,也许连她都是复杂的,只要有思维,就是复杂的,她和别人,本质上没什么差别。
她抬头看向她的哥哥,似乎因为她而觉得混乱的样子。
她想,如果哥哥到了最后,还是会选择继续当这个副将对抗谢家军,她的斥责又有什么用呢?
哥哥那么多她不理解的想法,比起斥责来,也许她更该觉得理解和可怜。
她不赞同,她不接受,但她心中的激愤慢慢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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