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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关心则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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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唱得缠绵,尾音百转千回,都抵不过顾长云的心乱如麻。

赵远生兴奋地将干果点心碟子推到一旁,将画轴拿到桌面上摊开。

果不其然,又是这种画。

赵远生不敢笑得太过分,凑过去压低声音,“唉,你知道不,外面都传这画中女子就是你养在府里的小情儿,说的有理有据,可像真的了!”

顾长云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桌下笼在袖中的双手渐渐紧攥成拳,他微微一笑,“从哪听说的?一个个都是说书的好料,可真行。”

赵远生目光灼热刮他脸皮,“不是我说,你这藏着掖着吊人胃口,到底真的假的啊?若是假的,光明正大带出来见见人,不就没那么多人造谣了么!”

顾长云神色无异,一字一顿道,“那倒也是。”

他现在无暇顾及是何人将这画卷送到了赵远生面前,更值得忧心的是这东西有没有传遍朝堂上人过目,比如说萧何光和赵贯祺。

不过他心知或许已成定局,平静后马上开始思虑对策。

赵远生眼底压着狂热的好奇,见顾长云犹在低头端详这副画,饶有兴趣的样子,像是没见过画中之人。

他心中咯噔一声,以为自己猜错,然转念一想,顾长云这态度模棱两可,已经有所松动,自己清闲无事,过不了多久就能磨的那女子露脸,便又觉得不算什么了。

顾长云再无心思听曲儿看戏,小巧茶盏在手中转来转去把玩,耐心熬到饭点,同他用了顿饭两人分道扬镳,到家一下马车便急急往后面院中去。

云奕不在,三花霸占了她的躺椅正睡觉,顾长云虽急,还是放轻脚步,转了一圈径直去寻白清实。

白清实正挽着袖子拿着花锄种花,一扭头看他焦急烦躁之色尽浮于面上,倍感惊愕,以为出了天大的事,连忙扔了花锄。

顾长云站他身后看他洗手,快声将今日发生之事同他说了。

白清实身形微微一顿,面色古怪,甚至有些哭笑不得。

顾长云关心则乱,白清实在这些画刚刚流出来的时候就已想到最坏的结果,莫过于云奕暴露顾长云狠心将其驱出京都。

上次不就是这样?

他慢慢擦干净手,脑中斟酌着话,慢慢回过来味儿了。

顾长云不想云奕走,便不由自主地屏蔽了自己原先这些,几乎发自本能属于条件反射的猜想和推算。

说白了还是关心则乱。

他回身,刚要说些什么,忽而发现顾长云似是没在等他回答,侧脸看他才辟出来的花圃,轻声问,“你种的什么?”

微风撩起他几缕长发,顾长云面上一片空白茫然。

白清实站到他身边,跟他一起扫视地上的杂乱,若无其事道,“陆沉昨日带回来的耧斗菜种子。”

顾长云静默片刻,慢吞吞嗯了一声,怆然若失,转身走了。

白清实望着他的背影远去,神色复杂,半晌没有动作。

顾长云每当心烦意乱的时候便会去祠堂跪着,龛前静静染着香烛,浅浅照亮诸多牌位,昏暗而肃静。

烛光摇晃,似是长辈的喃喃低语。

顾长云缓缓抬头,横梁上悬挂牌匾,乃开国皇帝钦赐,上书德厚流光,承载了历代顾家军守卫江山百姓的赫赫战功。

他闭了眼,耳边马蹄声响起,战旗猎猎,战鼓嘶哑,污泥混着血水顺着他的脖子往盔甲里淌,握着银枪的虎口裂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夜晚漆黑无比,看不清前路。

雨点又落了下来。

顾长云跪着,身上是干的,却被水雾密不透风的包裹,喘不过气来。

最后一战他没有败,为父报仇,将如苏哈里打得落荒而逃。

然而他也没有赢,意气风发的将军成了王侯,离了边疆的风沙,离了银枪和烈酒,孑然一身留在了明平侯府中。

他在雨帘中睁开眼。

不求怀瑾握瑜,但求问心无愧,他顾长云身为顾家长子,守得了江山,亦能护着意中之人。

顾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无声凝视着他,顾长云重重叩首,三声闷响,触地有声。

外面阴云翻涌,不多时便遮挡了日光,夏日的天说变就变,眨眼间地上已被大滴大滴的雨点淋湿完了。

南衙禁军府邸,广超抱着胳膊在廊下,呆呆看着地上一小水坑,汪习站在他旁边,雨滴溅到了靴面上,便将他往后面拉了拉。

屋内终于有了动静,庄律沉着脸推开门,凌肖面无表情走了出来,垂在身侧的手上染了血痕。

随着房门打开有阵阵臭味飘出来,广超汪习齐齐回头,没有一人开口问话。

见他出来,陶明往身后瞥了一眼,一人不动声色淋雨走出院子,去找凌志晨。

凌肖望了眼天上,往前几步,伸手出去接顺着雨链流下来的雨水,长指缓缓揉捻,洗去手上脏污。

众人都等着他开口。

身后仵作心惊胆战地捧出来一托盘,托盘上一块烂肉,一黑色虫子四肢紧紧勾在上面,却早已没了生机。

广超倒吸一口凉气。

凌肖侧眸,望向陶明,平静道,“大人,你看见了。”

陶明深不可测的目光滑到他身上,迟疑地点了点头。

凌肖吊了一宿精神,又被凌志晨一遍一遍地盘问,直到戌时四刻才出了正厅。

细雨淅淅沥沥落在肩上,凌肖疲惫不堪,无心撑伞,然腰身依旧挺直,沉稳往后面的居所走去。

汪习广超挤在廊下,庄律靠着柱子站在另一侧,等在门外。

凌肖过去将门打开,神情恍惚地邀他们进门,一连灌下半壶清茶。

庄律心知他被逼得太紧,此时精神不济,同另两人使了个眼色,广超停在了门外,汪习将怀里揣着的热馅饼放桌上,小心翼翼开口让他别忘了吃。

也不知凌肖有没有听进去,在里间应了一声。

庄律抿了抿唇,打来一壶热水放到桌上,轻手轻脚退出去,无声掩上房门。

凌肖一头倒在床上,缓缓吐出一口气,阖上了眼。

云奕撑伞从长乐坊出来,刚被伦珠拉着东问西问,暗示她若是受了谁的欺负就同他说,他定然帮着欺负回去。

她哭笑不得,说不感动是假的,反过去拍拍他的手背安慰。

就知道是楼清清。

但她这次心中轻快不少,动作间有一汪盈盈月色环在腕上,引得她时不时便要低头看上一眼,再轻轻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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