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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掌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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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是舆情,这民间舆论,有无利用愚民传邪教的、有无童谣、谶语等要重点关注,另外、官员之民声、其是否贪渎,朝廷施政之民间反映——不光要找读书人,更重要的是要到田间地头,找工匠、农夫、商贩等人了解清楚。锦衣卫里也多要些读书人,将各家学说流派,源流影响都要查清。有了读书人,情报分析也可搞起来,朕下面就要讲到。”

“五是情报分析,朕认为十分之九的情报无需用间,均可在公开的信息中获得,适才王通有一句话说得好,将杂乱无章、不成系统的情报抽丝剥茧的分析出来,得到有用的情报,也是你们要关注的大事!”

“六是要从军匠中找些识字明理的,汇总天下、外邦之巧工利器之技,详加研究,已得其原理、能够推陈出新为要旨,此一条你们以往都忽视了,要重视起来。”

“七是要找些明白舆图制作之法的,现将三边、蒙古、瓦剌、辽东等地的河流、山峦、道路、村落、水源、森林、矿藏、农作、水利、草场、盐场之详细情况仔细绘来,越细越好,以备军国之用。”顿一顿,又道:“此虽为急务,却急不得,要找些高手研究明白了,学会了,这才着手,以收事半功倍之效——此项事,三年到五年要建功。待有了专门的队伍,朕再拨专款,将国内外的细情都加上去,形成天下舆图。”

“八是待上述都有所进展,有了熟手,要建立情报学校,专司情报人才培养,以收百年之效。——此事,今年年底前要做起来,日后慢慢完善。”

八条说完,朱希孝等人都听得呆了。这些话让朱希孝、王通等这些情报头子来说,也未必说的全乎,更何况十岁稚童?李太后更是在屏风后面听得如痴如醉,此时才彻底惊觉自己有多么不称职——其实朱元璋、朱棣来了,也会自惭形秽的。毕竟后世党员干部在党校两年三小训、三年一大训,天下应知应会的东西无所不包,其系统性、科学性更是古代没法比的。

朱希孝奏道:“今日臣才知皇爷之才实乃天授,非臣等井蛙之心可揣测者。皇爷将臣应当应分的事情分派的如此清楚,臣等如再不奋发,惭愧无地矣!臣等回去后,必按皇爷所述八条,实在办好差事,以为皇爷之鹰犬!”

朱翊钧听了笑道:“不必如此等说。锦衣卫乃朕亲军中最亲者——,尽心办好了差事,苟能利国利民,也洗刷了纪纲、万通、张彩、钱宁、江彬等辈留下的锦衣污名。”一句话说的朱希孝眼圈又红了。——这锦衣卫成立以来,历任指挥使留下好名声的却少。

长篇大论讲下来,朱翊钧喝了一口茶水,又嘱咐道:“情报的取得和分析等技巧,乃锦衣卫之看家本领,你们要成立专门队伍研究之,并日益完善。——不可轻传,要找身家清白之良家子,忠心可保的人方能加以训练。朕希望有一日,锦衣卫也能练出来一支朕的铁鹞子——若成此军,朕亲掌之。”

朱希孝重重磕下头去,应了。他本一忠厚之人,是靖难功臣成国公朱能之后,对皇室忠心耿耿,这才被隆庆帝选为锦衣卫指挥使,本身没什么野心,因此也就没什么政绩,今日被朱翊钧一番点拨,画了蓝图,也起了雄心,要干些利国利民的事。他身后的李三泰、陆赞元、王通等人心里如同揣了火炭一般,见皇帝如此这般谆谆教诲,情知锦衣卫将得大用,因此都七嘴八舌的表了忠心,兴奋的满脸通红。

朱翊钧见火候已足,却换过面皮,肃容道:“今日之锦衣卫,多有揽讼、勒索商贾或刑求官员以索贿者,尔等却要仔细!”见诸人都跪地请罪,又换过了面皮,露出一丝笑容,道:“外朝付给锦衣卫之饷银每年多少?”

朱希孝恭谨回道:“回万岁,饷银分两处,户部支取的乃是京师各司、所,年三十万两;地方却另行支应,年七十万两有奇。”

朱翊钧听了笑道:“百万两银养这许多人,人均一年不过五十两,却吃力了。要给你等加饷,却让张老先生等为难。俗话说,兵贵精不贵多,你可将其中老弱、身体有残疾不堪用的整理出来,开办些青楼、旅店、舟行、车马行、镖行等营生,既挣了钱有了日常开支用度,探听、传递消息也方便。——注意,要专人专司此事,不得将精兵与行商者混杂,更不可勒索民财,财务也要清清楚楚的备查。”顿一顿道:“南镇抚司自今日起,独立出来归朕直领,不归你管了——陆赞元和吴发奎,你等做好内部监察诸事,有作奸犯科者,另报与朕知,予以重处。”

情报机关开办三产,后世各国都用,不足为奇,却是掩护情治人员,赚钱只是次要。朱翊钧虽也想用财政养情报机关,但哪有银子?只好借用后世的一些做法,却是无奈之举。他将南镇抚司独立出来直领,就是警告朱希孝财务要清晰,内部监察要到位,不可贪渎、枉法。

朱希孝听说皇帝给了政策,开始时心中大喜,待听得南镇抚司归皇上直领,心里一凛,叩头应是。陆赞元、吴发奎心中狂喜,面上却不显,朗声应了。

朱翊钧亲领南镇抚司,不过是外朝监察体系不健全的无奈之举。虽然陆赞元和吴发奎两人很大可能与朱希孝等沆瀣一气,但俗话说,屁股决定脑袋,人的编制、身份一转换,那脑袋思路就会跟着相应变化,开始时可能还有些惯性,时间一长,必然会按照体制给划定的路子走,此为行政管理之要义也。再说,和一把手面和心也和的副手——朱翊钧两辈子一个也没见过。

见召对时间差不多,朱翊钧道:“取纸笔来。”待内监摆好纸张,毛笔也沾好了墨,他屏气凝神,写了一副大字,却是:“*************,岂因祸福趋避之”。题为:万历元年御笔。待墨稍干,递给朱希孝道:“锦衣卫多年来身负骂名,却不仅仅是历任指挥乱作为的缘故。本为特务机关,为外朝文官武将们所不喜,读书人尤厌之。但你等作为,却与朕、与国有大用,这幅字赐给你们,你们刻了,挂着大门之上,让亲军们和外朝官儿都看着,朕是如何看待你们的。”朱希孝接过来,和众人读了一遍,别说他本人,所有人等全部泣不成声。

朱翊钧见众人忠心度刷满,肃容道:“朱希孝留下,其余人等自去办差。”打发了众人,单独留对了朱希孝。

朱希孝暗暗叫苦,他年岁大了,刚才又喝了两杯茶水,此时已经大大的内急。正常来说,皇帝召见臣子,一般都是几句话的事儿,轮不到臣子尿急。朱希孝没想到皇帝和他们讲了这么多,又是讲课又是写字的没完没了,虽然感动但膀胱却等不得。听得皇帝还单独留对他,不禁悲从中来。正惶恐间,却听皇帝说道:“你有些年岁,想必要松乏一下,却出去方便去,朕也要更衣。”朱希孝闻言差点没再次哭出声来。

待内监将朱希孝带出去,朱翊钧转到屏风后头,见李太后满脸喜色,怔怔的看着他,满脸都是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骄傲。朱翊钧见她欢喜,也露出笑容道:“母后,皇儿今日表现的可好?”

李太后将他的手拉住,满脸笑容道:“我的儿,母后今日才能放下你父皇交给我的担子呢!”说罢,红了眼圈道:“你父皇却也偏心,如何不入吾梦中,与我说说话儿?”

朱翊钧满脸黑线,对与自己离婚的女人多了些理解——这女人大脑回路确实与男人不同。笑道:“父皇在天上,看到朕如此,想必也是开心的。朕定要做个好皇帝,不负父皇期望。”

李太后收拾心情,笑道:“你父皇却未必及你——”说完觉得不妥,又转折道:“下面朱希孝单独奏对,还要母后听吗?如无大事,母后就回去了。”话里话外,透露出让皇帝进一步参政的信心。

朱翊钧忙道:“请母后稍待,一会儿奏对的事儿,却是王大臣案,母后听听吧。”李太后悚然一惊,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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