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相逢不语（2 / 2）

“小许，你什么时候养了这么个稀奇的小狗，这是什么狗？”一位邻居爷爷正迎面而来。

方许面对许爷爷的热情问候，低头看了一眼这突如其来的狗，尴尬地笑着，“许爷爷好，这是泰迪狗。”

“你跟这狗亲热了不少年头吧，养了几年啊？”许爷爷更加亲热了。

方许略显尴尬，傻笑着连忙转移话题，“许爷爷，吃饭了吗？”

“这才十点多，我家吃饭没那么早咦。”

方许一路上碰到了不少热情的问候，更多的还是针对狗，而她唯一的表情，只能是傻笑。

慌不择路的方许在黑皮的带领下，来到了一所破旧的老房子。方许呆愣了一会，才认出这是安旭以前住过的房子，那在以前是全村最好的房子，老式的两层小洋楼。方许在老人们偶尔的怀旧中得知，安旭家的房子是村里第一个盖起的小洋楼，在一片瓦屋群中拔地而起、鹤立鸡群，更在众人的艳羡中成为多年的向往。房子和安旭同龄，那个时代少见的独生女，也就是安旭妈妈掏钱孝敬二老安享晚年的豪宅。然而最阔气的房子也经不起时间的考验和淘汰。如今村里阔气的小洋楼在经济条件逐渐变好之后，已经变得十分寻常，而且大家都趋之若鹜地将楼房选址在早已改头换面成宽阔水泥路的旁边。眼前的房子在饱受多年的风吹雨打后，尽显沧桑，也许是长年没有人居住缺乏清理，或许最匮乏的是活人的生气，实际年龄比视觉年龄差了几个级别。

黑皮欢快的叫喊着跑向楼房，方许这才发现楼房前面荒草丛生的一处，静静地站着一个背影，全身散发着的忧伤气息和颓丧的老房子相互映衬。

“安旭，是你吗？”方许控制不住自己，尽管眼前这个忧伤的背影和六年前离去的背影大相径庭，自觉告诉她，他就是安旭。

背影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凄凉地立在那里，不远不近，却足足相隔六年时光的距离。终于一声手机铃声打破了僵局，方许接起了电话，目光依旧锁定着那个背影的一举一动。

“姐，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方诺打电话从来都是开门见山。

“好消息。”

“姐，不得了了，发生了两件大事，颜阳哥吃早饭的时候突然说他这次来是想在我们县城里找实习机会的，说想咨询一下景行中学的招聘部，你猜最后怎样了？”

“结果怎样？”方许能够十分真切的感受到电话那头方诺的激动和兴奋。

“爸通过关系作为敲门砖，最重要的还是颜阳哥通过他扎实的专业基础和高校背景，还有漂亮的口才打动了学校历来不收实习老师的惯例，现在学校进行二级审核中，我问他申请教什么课程，他说地理。我相信颜阳哥肯定可以的，说不定以后可以成为我的地理老师。但是他下午就得赶着回去，说是回去一趟，准备应试资料，一个星期后正好赶上学校考编测试。其实没这么着急吧，好想他多待几天再走啊！”

“你说颜阳哥在我们学校担任实习老师？他名牌大学的学生，怎么不考虑以后毕业留在大城市发展，反而来我们这个小县城当实习老师，太不合逻辑了。”方许看了眼手机，一阵惋叹，不能理解，继而问道，“坏消息是什么？”

“刚刚妈妈接到许嘉阿姨的电话，许嘉阿姨上午出差回家，发现安旭哥不见了，消失的还有家里的宠物狗。他只发了条短信，简单地说了句，自己已经回了老家，不用担心。电话总打不通，大家现在正着急，爸爸正准备去汽车站等，看看能不能候到他。”

“让爸妈别着急，让他们现在就打电话给许嘉阿姨，说我已经找到了安旭，他现在在清灈老家。我会见机行事，一切按原计划进行，让她们放宽心。”最后一句，方许压低声音。那只背影此时正换成正面，也在紧紧盯着自己。方许听见了自己清晰的心跳声——他还记得我是方许吗？

两人在静静地对视中，时间仿佛静止，黑皮此刻早已经不知道蹿到哪去了，或许有它在，酣畅的喊叫或许能够证明时间的指针是在恪尽职守，没有丝毫的倦怠和偷懒。

“安旭，”方许先开口了，欲言又止，其实她很想问出口，“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或许依照他们小时候的交情，可以煽情一点，“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你是？”

方许内心正波涛汹涌，却无奈于对方轻轻抛出两个字的问句。方许感到视线模糊，于是微微低头，频繁眨了眨眼睛，来阻止想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但是好像越使劲，眼泪却更加叛逆，于是她只好将头埋得更低了。泪水一旦冲破了堤坝，就势不可挡，方许干脆转过身去，也留下来一片背影。

“还和以前一样喜欢哭鼻子。”安旭慢慢走了过去。

方许接过安旭送上的面巾纸，瞪了他一眼，却发现安旭的眼睛也微微湿润。

两人相对无言，却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对方也看到了自己。

其实后来，方许不止一次调侃，“那天你回来，竟然不认识我了，你说的‘你是？’简直让我的心拔凉拔凉的。”安旭反驳道，“你上车，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你，要不然我会安心将狗托付给你，自己在车上睡觉。倒是你，接了电话才认出是我。”方许瞬间结巴，“我……我不是，其实那几天我就有感觉，你会回来，看清你的第一眼，我知道是你，只是仍然不敢相信是你，你知道我的，一个少有理智的女性，没有百分百的确定及肯定，能轻浮地和陌生人打招呼吗？”“也不怕羞，脸皮越来越厚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