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傲因(1 / 2)
机械太监灰头土脸, 滚地三圈慌忙爬起来,看新衣裳给阿修罗轰得破破烂烂,气得跳脚。它喊着:“放肆!放肆!真是不知规矩!”
机械太监的性格设置中有“要面子”三个字,平时总要站在高处跟人讲话, 从不轻易下地。原因无他, 相较其他神魔, 它太矮了,身高还不足1.5。
苏鹤亭看它气急败坏, 一双电子眼疯狂闪烁, 道:“你又不打架, 怎么还不走?”
太监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烟墪帽, 顾不得拍打灰尘,朝他们两人尖声说:“晦气!得意什么?今晚有你们好受的!”
它说罢,也不等苏鹤亭回话,提起袍子就跑。苏鹤亭这才发现, 太监袍摆底下是单轮车。那车轮转得飞快, 在几个眨眼间便溜得没影儿了。
太监逃跑后, 雾已经浓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整个城市都像泡在豆浆里。苏鹤亭往前摸到阿修罗垂下的指尖, 那是谢枕书的牵引。
苏鹤亭说:“不用把它说的话放在心上。”
谢枕书“嗯”一声, 在苏鹤亭背后,和阿修罗形成前后墙,不给别人可乘之机。可怜阿修罗,分明是个凶相利器,此刻却被苏鹤亭转着当探照灯。苏鹤亭牵着它的指尖, 把它朝左朝右随意转。它三张脸怒目圆睁, 乖得像气球似的, 悬浮着给苏鹤亭转来转去。
只是雾太大,阿修罗的怒目也照不出东西。
耳客消停不到几分钟,又开始喁喁私语:“傲因①,傲因……”
苏鹤亭不习惯这样的耳语,猫耳使劲地抖了几抖。因为耳客反复唤着“傲因”,听得苏鹤亭耳朵生茧,就主动问它:“傲因是什么?”
耳客不回答。它不会和人对话,那些带有心理暗示的耳语都是程序设置。
苏鹤亭摁住一边的猫耳,正想转头问谢枕书,忽听雾中有脚步声。那脚步声既不似夜行游女,也不似厌光,而是轻飘飘的,与人相似。
谢枕书抬起手,食指轻抵着苏鹤亭的背部。这是个无声的“停”,他显然也听到了那个脚步声。
两个人待在原地,周围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雨“滴答”在头上,苏鹤亭甩了下尾巴上的水,碰到了谢枕书。
谢枕书以为猫没耐性,便用食指在他背上轻轻写了两个字。谁知这不写还好,一写苏鹤亭浑身发麻,只觉得一股酥痒感正沿着脊骨兵分两路,让他尾巴无力,两腿发软。
——噫!
苏鹤亭捏紧了阿修罗的手指。
谢枕书正在写字的食指一顿,像被捉住了似的。
苏鹤亭哪知阿修罗与谢枕书的关系,他一心想要稳住酥软的身体,从捏变成了攥。
阿修罗有六只手臂,其余五只动也不动。垂头注视着苏鹤亭的是“厌憎”,它冷眉冷眼的神态有三分像谢枕书,但碎片漆黑,组成的面部在大雾中又很模糊,导致苏鹤亭毫无察觉。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打断了两个人的凝思。
苏鹤亭见雾中闪过一截衣袖,颜色艳红,不像新世界打扮。他瞬间把什么酥麻、软痒都抛在脑后,一步跨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住了对方的袖子。
那袖子材质特别,非常滑手,水一般地向回流。
苏鹤亭指间一空,道:“别藏了,看见你脸了!”
他吓唬对方,说没完,拳头先挥了出去。
这一拳砸中了个钢板!
耳客嘻嘻哈哈:“傲因,傲因!快咬掉他的头!”
白雾间有东西在学语:“咬掉……他的头……”
苏鹤亭腕间骤然收紧,被对方钳制住了。这东西似乎没有“肉”,整只手都是铁打的。它力量巨大,要把苏鹤亭拖进雾里。
阿修罗的“妄杀”相暴怒,即刻挥刀。浓雾刹那间被重型长刀划破,露出对方的真容。
那是个身披麻袋破布的机械乞丐,胸口半边被腐蚀发烂,表皮脱落,内里锈迹斑驳。它的面部也生了锈,只剩一只玻璃眼珠完好无损。那眼珠鼓出,里面装有可供它在大雾、黑夜中搜寻猎物的检测器。它体型偏瘦,躯体佝偻,背上背着个奇大无比的包袱,正散发着甜腻香味。
傲因被阿修罗的刀砍中侧颈,可它那里是仿造人骨的钢铁,除了“嘭”的一声响,没有别的反应。它既不知疼痛,也不知退缩。
苏鹤亭知道它力气为什么那么大了!
因为它身体虽瘦,可两臂奇粗。那手腕、手肘处都装有可调控的使力器,只要它铁手没断,再沉的东西它也拖得动。
苏鹤亭鞋底的摩擦声刺耳,被拽动些许。他一脚稳住身体,抬腿踩中傲因,道:“听见没?松手!”
傲因腕间的使力器一转,不仅不松,反而拧得更紧了。它有个特性,会把雾里抓住的东西都自动视为所有物,绝不会松手。
耳客说:“咬掉他的头吧。”
傲因“嗒”地张开嘴,它舌头尖细,长得古怪。不过牙齿雪亮,和人类似,应该是常常护理,每日都刷。它的发声装置在喉咙下面,通过胸口外放,正在回答耳客:“好的!让我来咬掉他的头吧!”
苏鹤亭还在欣赏它的设计,闻言说:“别吧,你舌头好长!”
上面还有模仿人类的口水,让苏鹤亭接受无能。傲因哪管他说什么,猛地咬过来,苏鹤亭就势避闪,沉身向后,看那牙齿在眼前“咔”地紧紧合住,脖颈间凉凉的。
傲因咬合力经过计算,说咬掉头,就是能咬掉头。
“你好,”傲因的发声装置是自动播放,“交个朋友。我叫傲因,性格外向,喜欢捡垃圾,保护环境是我的终身追求。谢谢你和我握手,真高兴遇见你,今晚的月色真美。”
这是一段完整的自我介绍,如果它没有边介绍边咬人就更好了。
谢枕书指间攥紧,手臂下沉,“妄杀”相的重刀跟着突然下沉。
傲因的脖颈一歪,被刀压向后方。它的头部还在努力向前,对苏鹤亭重复说着:“你好,交个朋友。”
谢枕书对傲因说:“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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