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8章 离岸平衡手(下)(1 / 2)
听完高务实这么一番话,刘馨显然也明白过来了,顺带着对那段历史的了解也加深了不少。不过她想了想,忽然有了疑问,沉吟着问道:“你说的这些道理固然没错,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丰臣秀吉不是应该更加提防着德川家康么?
你想,家康的实力和能力如何,在小牧长久手之战已经完全被证明了,他是能打平秀吉本人的人啊。那秀吉难道就不想想,自己万一要是死了,今后谁还能压制得住家康?这般局面之下,他怎么就只想出一个五大老加五奉行的馊主意?”
“我之前的确说过,五大老和五奉行制度是个失败的制度,但那话终归也是站在‘历史的高度’来说的。秀吉又不是神仙,他也不知道前田利家会跟着他前后脚挂掉,其他三个大老对家康根本起不到多少牵制作用。
至于五奉行,这个制度实际在某种程度上相当于我们大明的内阁——内阁有权无权关键在哪?在于皇帝的支持力度有多大,在于百官顺从之人有多少,这其中又尤以皇帝的支持最为紧要。
五奉行怎么失败的?首先就是秀吉自己挂了,这个来自于中枢权力核心的支持实际上断了来源。其次,‘百官’顺从吗?显然不顺从啊!近江奉行派和尾张武士派矛盾激烈得要死,德川家康再从中一挑唆,立马就是关原合战爆发——这叫顺从吗?”
刘馨摇头道:“既然这个制度如此不稳定,丰臣秀吉难道就一点都看不出来,不用点别的手段?”
“谁说没用?他用了很多手段了。”高务实道:“比如他移封家康去关八州,那边美其名曰是有250万石,而实则直辖地只有100多万石,远低于秀吉直辖地220万石。即便家康能把250万石全都搞到手,那秀吉还有‘藏入地’。
更别说秀吉还对石见银矿、佐渡金矿拥有最高比例的分成,还拥有最大的贸易中心大坂、堺汀、清州町等,财力完全碾压家康。而家康那边的关八州税率还特别低——我是说在日本来说特别低,是四公六民(即税率40%,这在日本居然已经是特别低的了)。也就是说,无论从农业还是商业的角度来看,丰臣氏都有足够的力量碾压德川家。
而且除了财力方面,政治手段秀吉也用了不少。比如说曾是秀吉养子的秀康给了结城家,这是防止家康利用其干涉丰臣家督的继承。
秀吉在东海道密密麻麻地放了一堆十几万石的秀吉嫡系大名,这是军事包围家康,让家康不敢随意乱动。
他又派遣有力大名进行监督,先是近江出身的蒲生氏乡,尔后是上杉景胜,这两人都和家康素无交情,不至于莫名其妙投靠家康。
再说,移封关八州这件事,本来就是把家康从距离京都较近的东海道一脚踢到关东,因为家康在三河根深蒂固,清州同盟时在尾张美浓也很有影响力,所以必须踢走,以免他万一动手的话,因为离中枢太近,丰臣家可能会缺乏反应时间。
最后一点就是,北条氏在关东统治日久,当地也很心服,丰臣秀吉刚刚平定关东,立刻把家康移封过去,这个做法很有点佐佐成政之死的意味。”
“佐佐成政又是谁,他的死又有什么问题?”刘馨问道。
“嗯……他是信长的心腹将领,小牧长久手之战快结束时,他曾冒险翻越雪山去劝家康不要议和,要和秀吉打到底。不过事后秀吉没有当场追究,反而不久后又带着他一起打了九州征伐,然后把他改封在肥后,石高54万石,看起来颇受重用。
不过那只是秀吉的阴谋,因为秀吉马上推行检地,得罪了九州一批大名和豪强。于是不久之后,隈府城主隈部但马守亲永起兵举事。虽然佐佐成政很快平定了这次叛乱,但秀吉依然认定他为本次事变的主要责任人,下令逼他切腹了。”
“原来是这样。”刘馨点了点头:“你是说改封这件事,本来丰臣秀吉也是打算让家康忙于应付领内的反对势力,最好闹出什么乱子来,他就好趁机处罚家康——不说让他切腹,至少削封什么的,应该是名正言顺了,对吧?”
高务实笑了笑:“很有可能,只不过他小看了家康的手段。甚至家康还利用这个借口,不曾出兵朝鲜,在关东开垦新地,发展实力。呵呵,真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看谁笑到最后了。”
刘馨终于肯定了一下丰臣秀吉,道:“我就说丰臣秀吉不应该毫无防备才是,看来还是有防备的,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事情的发展没有如他想象中那般。”
顿了一顿,见高务实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她不禁又问道:“可是你把这些前因后果推敲得如此明白,究竟又有什么实际意义呢?”
“当然有意义了。”高务实翘起二郎腿,道:“我常说,所谓料事如神,归根结底是料人如神。想要知道一个人会怎么做,首先得知道他的需求是什么,其次要知道他的能力有多大,手里有什么底牌,最后才能按照这些去布局、去谋划。”
刘馨微微偏着头,问道:“所以你究竟打算布局什么,又谋划什么?”
高务实稍稍沉吟,缓缓地道:“太长远的且不说,中短期内自然是布秀吉死后的局。”
“援朝之战你没放在眼里?”刘馨皱眉道:“我知道你有海上优势,可以控制这场仗什么时候结束,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坐看这场战争爆发……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对我?对我当然有好处,不过那不是主要的。”高务实淡淡地回答了一句。
“哦?那主要好处归谁,具体又是什么?”
高务实身体往后轻轻一靠,惬意地道:“主要好处当然归大明朝廷。至于具体嘛,则有两点:一是练兵,二是图谋朝鲜。”
“练兵?”刘馨诧异道:“你不是说将来几年可能要连年打仗么,这还不够练兵,还非得在朝鲜打一场?”
“是可能连续打几年,但你要知道,在朝鲜打和在蒙古打,那完全是不同的。”高务实放在扶手上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道:“我预计,大明和蒙古人打不了多少阵地战,毕竟布日哈图前几次已经试探够了。
现在的布日哈图应该已经很了解大明有了以步制骑的办法,如果他仍要试图在这种情况下挽救他的大蒙古国或者大元,那么一定会选择打运动战。
甚至,他还可以学着当初他的先辈们应付成祖五伐漠北那样,干脆游而不击,来个敌进我退,实在有机会的话,就来个敌疲我扰。”
刘馨眉头大皱:“你有办法处理吗?”
“难道你觉得我提前这么多年布置这场仗,居然会等到开战才去想办法?”高务实摇头道:“和蒙古这一战你不必担心,只不过……那场仗里头咱们大明的步兵可能发挥不了太大作用,也起不到什么练兵的效果罢了。”
“你强调‘步兵可能发挥不了太大作用,也起不到什么练兵的效果’,意思是说……你打算让步兵去朝鲜和日本人练一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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