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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5章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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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行却又道:“不仅如此,我还有一个担忧:杨无棣老于官场,本身也不以求财闻名,即便未将高日新输款之事见告族人。

而他本人虽然以诗文著称,其子孙数人却都拙于书卷,不过庸碌之辈而已。若他将这笔银钱亦或分红隐而不言,待其老病将死之时才和盘托出,我等总不能也一直等下去吧?”

这本来的确是个很大的麻烦,谁知道他话里却有一事提醒了王锡爵,后者目中精芒大放,猛然道:“得亏了元辅提醒,我方才说不定还想岔了!”

申时行愕然道:“元驭兄此言何解?”

王锡爵立刻答道:“方才元辅提到,杨无棣子孙诸人皆尽庸碌……元辅,我等设身处地站在杨无棣的立场去想一想:若是我年已七十有五,偏偏子孙不肖,个个庸庸碌碌,我为父祖该当如何?”

王锡爵这一问却有问题,忘了考虑申时行和他的出身有别。他王锡爵家中乃是巨富,考虑子孙的事情很正常,一般是尽量支持子孙读书做官——反正家里良田阡陌、产业无数,就算出了一二败家子,恐怕都难得败干净。

而申时行却与他完全不同,他的身世至今都没有“官方”说法,申时行本人也讳莫如深,从来不肯多谈,以至于如今外界流传的说法都有两种。

民间的说法是,申家在苏州当地也是一个大户人家,申时行的父亲跟他夫人感情不好,有一次陪着夫人去一个尼姑庵进香,岂料居然与庵里的一个美貌尼姑一见钟情,后来俩人有了私情,就生了申时行。

尼姑生产后想把孩子送回申家认祖归宗,但申家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即便是因为家族名声,也不可能承认这个私生子。无奈之下,尼姑就把孩子遗弃在了苏州街头,并把孩子的出生时间及身世情况写了血书,放在襁褓之中。

孩子的哭声被好心人发现,于是就报了官。时任苏州知府徐尚珍闻报,大感震惊,决议亲审此案。然而老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年代又没有DNA检测,申家坚持不承认,光凭一纸血书明显证据不足。

没奈何,徐知府思来想去觉得最可怜的还是这个孩子,于是就把孩子收为养子,起名为徐时行。后来徐时行高中状元,名分之高,整个申家的人绑在一块儿也没他“值钱”,这才得以认祖归宗,改回了申姓。

多说一句:申时行认祖归宗一事,以当时的伦理道德观而言,还真不算什么忘恩负义,因为认祖归宗才是一个人最重要的事。同理,被扫地出门、不得葬入祖坟、不得供灵牌于祖祠,那也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相当于“你这没爹没娘的畜生东西,天厌之,天弃之!”

而且据说那位老徐知府本身也极有胸襟涵养,非常支持申时行认祖归宗,因此这件事当时甚至是苏州的一桩佳话,人人传颂。

除此之外,第二种说法则是出自申时行家谱之中,说是他的爷爷过继给了其舅舅,改为姓徐,跟了舅舅姓,所以申的爷爷、父亲都姓徐,时行自然也姓徐了。

但是出于同样的道理,申时行考得状元,身份地位就完全不同了,按照当时的习俗,认祖归宗也是正理。

但是不管哪一个说法才是真的,总之申时行幼年肯定过得不算很如意。后一种不必说了,即便是前一种,徐知府家里又不是没有亲儿子,即便徐知府胸襟博大,对他多有关照,可家中族中的其他人难道也能如此?故而他一个养子肯定过得战战兢兢。

家世不同,想法必然有异,所以申时行听了这句话,只是稍稍一怔,随口答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马牛。他们若是不成器,我考虑再多也无用处。”

王锡爵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回答,免不得愣了一愣,但马上苦笑道:“似元辅这般豁达者,天下又有几人?况令郎翰林出身,自然不必担忧了。”[注:指申时行长子申用懋,万历十一年进士二甲第二十一名,选庶吉士入翰林院。]

说到这事,申时行才想起王锡爵心里的一根刺。王锡爵的嫡子只有一人,名叫王衡,才华横溢,时文也写得极好,万历十六年时斩获顺天乡试第一。

然而那次考试之后,他莫名其妙的被攻讧,非说他那成绩是因为王锡爵乃是朝廷重臣之故,气得脾气刚直又极好名声的王锡爵一边上疏,指天誓地般强硬辩驳,一边则勒令儿子放弃继续参加会试的机会,继续闭门读书。

说起来,王衡的遭遇倒和高务实当年有些相似,只不过高务实当时更加主动一些,为了避嫌而不肯会试。

原历史上,王衡直到老父致仕,才于万历二十九年参加会试。结果证明他是真的有才,考了个第二名榜眼,结果王家“一门三进士,父子双榜眼”——王锡爵的弟弟王鼎爵也是进士学霸,并且同样考得也很好:会试第五,殿试第九。

因此,眼下正是王衡闷在家中不能考试的时期,心情自然不好,连带着王锡爵一想到这茬也很生气。

申时行忙安慰道:“辰玉(王衡字)之才不逊你我,何愁异日不能问鼎金榜,至于眼下……元驭兄就当是在磨练他的心性好了,也未必就是坏事。”

王锡爵轻叹一声,摆了摆手,道:“不提这事了,我且接着说:似这等人家,子孙固然庸碌,却无太大过失,我若为父祖,多半要为其找个靠山。即便不能得入宦海,至少也会想着保全家业,因此……”

“哦!”申时行恍然大悟,目光一亮:“元驭兄的意思是说,高日新会收杨无棣之儿孙于门下,无论是读书也好,从商也罢,都会从此关照着?”

王锡爵捋须笑道:“正是。”

申时行想了想,皱眉道:“眼下海丰知县为何人?”

海丰就是无棣,明史载:洪武初州县俱废,洪武六年六月,置海丰县(另旧县志载:明建文四年九月初四无棣改海丰),以县境有海丰乡,西北有海丰场取名,初属滨州,后属乐安州。

宣德元年乐安州改武定州,随属之。由于此地在大明时期名字改来改去,再加上自古就叫无棣,是以当地人也好,外地人也罢,反倒更习惯于以无棣称之。

不过申时行才一开口,王锡爵立刻摆手:“让当地知县去查肯定不行,且不说这北地知县以北榜士子居多,即便南榜士子来了北地,如今也有不少受实学影响者,已然不可尽信了。”

他稍稍一顿,微微眯起眼睛,捻须道:“何不让东厂来做此事呢?咱们张大厂督如今可正是一肚子气没地方出啊。”

申时行闻言大笑:“善,大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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