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9章 大明联合驿站(下)(2 / 2)
而在实土卫所地区,递运所则归属所在地的卫所管辖,初刊于弘治元年(1488年)的《辽东志》里记载的辽东地区33个递运所,就全都由卫所“带管”。
本来就挺复杂了,却还有更扯皮的。比如这种归属还时有调整,如永乐四年(1406年),原属于高邮州的界首递运所、属于江都县的邵伯递运所,就忽然被划归扬州府管辖去了。
卫所管辖的递运所也有同样的情况,如永乐五年(1407年)普定卫的尾洒递运所改由安南卫管辖。
与管辖权相伴,递运所大使也得跟着本所一起,归入所在地的府、卫官员序列。除了少量发配的罪囚之外,递运夫、防夫都主要从民户或军户中佥派,归入州县的驿传徭役之中。
递运起夫的总原则是随田粮佥派,陆递运所的递运夫由十五石以下粮户内点充,共同造车,每人提供牛一头,若不及十五石,则由若干户凑粮共当;
水递运所递运夫由五石以下粮户内点差,与驾船人数相同,每十三、十二、十一、十名递运夫共同置办六百料、五百料、四百料、三百料船只,若船只损坏,则由有司“委官计料修补”。
车、船显然建造花费都很不菲,朝廷也有意缓解百姓的负担,因此“法司录有罪之人买船递运以自赎”、“以附近之民及犯徒流罪者备之车牛”的情况时有出现。
即便如此,车、船、牛的建造或供应,仍然成为应役百姓的沉重负担。而朝廷和地方衙门为了保证递运所的运行,各地在实际执行中便逐渐改为平摊入地方徭役中,使得一方百姓“无分彼此,均出钱给领”。
递运所所需的经费,也往往被分摊入周边数个州县的赋税之中,其名目有递运人夫、水夫、防夫以及车、船等项。
由于递运所规模各异,所需经费也各不相同。以大兴递运所为例,其编制为“车五十辆,防夫三十名”,规模在全国处于中等水平。万历初年时,大兴递运所每年需银2280两,由真定、广平、顺德、大名、河间五府一同提供。
一个中游水平的递运所每年花费2000多两,全国剩下一百多不到两百个递运所,按照一百五十个来算并以此均价计费的话,一年就要耗费至少三十万两,且这是纯粹的支出,毫无半分银子收入。
三十万两啊,这还是高拱当年裁撤了一大批之后的结果。想想看,二十年前高拱刚刚秉政那会儿,朝廷岁入还只有不到四百万两,光一个递运所就要花掉差不多一成,这朝廷能不穷死?
但有人会发现问题,说这笔钱既然是地方出的,那关中枢什么事?关当时的高拱、现在的高务实什么事?这想法未免有些天真。
朝廷的田赋是按照中枢和地方进行分账的,并且每个地方的分账比例还不同(比如苏州就一直被朝廷重课,中枢分账比例特别高)。
而且之前说过,朱元璋的小农意识导致大明朝廷一开始就缺乏财政中枢调控能力,地方分账严重缺乏后世那种转移支付的手段,它是先为地方留存,剩下的部分再解送中枢。由于中枢一直没钱,也就不可能以富裕地区的税收去补贴发展贫困地区,导致富则恒富,穷则恒穷。
在这种落后过时的财政体系之下,再加上大明政权的地方衙门自主权很大,导致很多地方会罗列一大堆自己需要支出的名目上报给中枢,然后自说自话地大量“留存”,最后解送给中枢的款子被搞得像是打发叫花子。
高务实一贯认为,在通讯手段还没有达到电子化的即时通讯时代之前,朝廷的管理制度最好不要太复杂,尤其不能一地一策——那玩意是后世才玩得转的,大明根本玩不转。在后世那叫因地制宜、先进管理,在大明那叫好高骛远、扯皮管理。
高司徒在《革新驿站疏》中明确说了,必须首先统一管理权,把递运所改成和水马驿、急递铺一般模样,然后三驾马车合并管理。只有这样,才能减少不必要的机构和层级,避免令出多门,出了事连个负责的人都找不到,尽扯皮去了。
但是话容易说,事可不好办。首先第一个拦路虎就不小:递运所的人员除了部分是罪犯以外,大多来自于各地卫所。你高司徒要统一管辖权,这管辖权难道还能归你户部不成?
哦,财权归你,兵权你还要拿?皇极殿的那把龙椅你要不要啊?
好在这个道理高务实显然也是懂的,所以他提出的是兵部要深化对驿站系统的管理,确保车驾司能够统合管理整个驿站体系。换句话说,车驾司的权力要增加,官员估计也要增加。
这个买卖大家觉得可行:车驾司加几个官,下头的机构少了一大批,从财政角度来看是划算的,从士林文人将来的就业机会来看更是划算的。
但是高务实又说了,兵部车驾司的权力扩大,单独掌握革新后庞大的驿站体系有悖于祖制的初衷——初衷就是要互相牵制和监督嘛!所以高司徒建议,暂时仍如水马驿一般由户部派员监督,待将来革新基本完成,朝廷再视情况推出新的组织架构。
实际上高务实在这里已经是开始下一盘大棋了,这一盘大棋简单的说就是“增部”——六部制已经跟不上时代,改革后的大明需要更多的部。
驿站这一块,就是高务实计划中将来要设的邮传部。不过这事得慢慢来,先把基础打牢固,将来才好顺势提出进一步的建议。
现在么,高务实提出的说法叫做“大明联合驿站”,是集人员走动、信件投递与货物输送为一体的三大板块联合驿站制度。
王锡爵不得不感慨高务实的手段和气魄,乃至于胸襟品行。他为了实实在在解决朝廷难题,是真的能够毫不犹豫地放弃自己已经到手,并且几乎处于垄断地位的利益,而且在“革新”的过程中也不吃独食,是真的为了长治久安来考虑。
王阁老幽幽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喃喃道:“惜非同道,惜非同道……”
申时行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良久之后,终于也只是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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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核酸检测阴性,明天回长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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