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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内实外虚 (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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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遥望天际,“那上面啊,虽有百般好,却也让贫道感到孤独。每次退身百仙宴后,便再无欢笑,再无温度了...”

殇沫,缓缓道:“这也便是您迟迟不肯入大道的原因?”

张三丰,道:“大道,乃是天人的正道,要行天人之事,修天人之德,遵天人之道。这些年里,与贫道交好的,反倒是一些散仙、土地公,他们虽品阶低微,倒也落个自在逍遥啊。”

“自在逍遥...师父曾说过,自在逍遥归于心境,绝不归于身境,”殇沫,若有所思着,“凡人,也是可以过上犹如神仙那般,自在逍遥的生活的。”

“天阙终太挤,唯留人间好啊,”张三丰,突然问道:“对了,我观你内功精湛,世间少有,不知小娃你师承何处啊?”

“哦,我的师父是‘天翱门’门主郭明轩。”

“早年,明朝还未建立之时,贫道是识得两位郭姓之人的,一位啊叫郭子兴,一位叫郭兴,两人一字之差,却是两种命运...所谓,同名不同命者,比比皆是,道家修行,也是讲究一个是否能够修成正果的天命的...”

“我师父正是陕国公郭兴之后,”殇沫,又疑惑道:“您之前不是说,渡“天劫”,便是逆天而行,违背天命吗?为何此刻您又言,是否能够修成正果也是天命呢?”

张三丰,笑了笑,“星辰会陨落,大海会枯竭,土地会移动,这世间,没什么是永恒的。一切的逆天而行,都是天命;一切的顺天而为,亦是天命。总要有人补缺,也总要有人去打破,不然,那些渡过“天劫”的精灵鬼怪和人,又怎能在逆天而行下,又渡劫成功位列仙班,被众仙所认可呢?这啊,都是天命...”

话落,他站起了身来,向崖顶一侧走了几步,“今夜,在这飞仙台上,贫道能与你相遇,也是天命。你可有什么未解的心愿,不妨与贫道说上一说。”

殇沫,沉声道:“我的心愿,至始至终都只是想要找到父皇...”

张三丰,静静地凝视着殇沫,顿了顿,“找到你的父皇,是你的心愿。可你不曾知晓的是,你曾与你的父皇,只是一屋之隔,百步之距啊...”

殇沫,大吃一惊,“什么?您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父皇在哪?”

张三丰,说:“贫道既能与你相见,自是知道你是何人的...你不妨想一想,当初,在你随众人来到这武当之巅前,去过哪里?”

殇沫,急促道:“少林寺!您是说,我的父皇在少林寺中?可是,我那日在少林寺,并没见到我的父皇啊,我还一直猜测着,是您将我父皇给藏了起来呢。”

张三丰,说:“当日,你们之所以会登上这武当之巅,则是因为在少林寺众人摆好的大缸旁,突然出现了“除夕守岁夜,大岳武当客”的两行血字。可,在血字出现前,少林寺中还发生一件大事,寺中慧字辈的高僧慧戒大师,离奇地死亡了,是与不是?”

殇沫,连忙点头,“是。当时,我与溶月也意识到,躲在背后的歹人让我们到武当之巅,可能是一场大阴谋...可,那时,我们根本没有想到,会给所有前去的江湖人,带来‘全军覆没’的代价...”

张三丰,低声道:“有些事,之所以会发生,也是必然的。也只有在一些事发生后,才会有后面的因果,虽惨痛,却也是无法逆转的结局。但,在离开少林寺之前,你却忽略了一件事。”

“什么事?还请张真人言明。”

“慧戒突然死去,身为少林寺方丈的慧寂,理应为师弟讨要说法,找到真凶,但是,他并没有前往武当之巅,而是派了慧海大师与十八铜人前往。是什么原因,又是什么事,能在慧寂心中是比他为师弟讨回公道,还要重要的呢?”

殇沫闻言,赫然觉醒,“您是说....慧寂方丈那日之所以没有随我们去往武当之巅,是因为我的父皇?”

张三丰,摇了摇头,沉吟道:“慧寂之所以不去,是为了天下众生啊...”

殇沫沉默了片刻,道:“若,朱棣知道我父皇不但还活着,且还就在少林寺中,那必定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张三丰,说:“不错,慧寂只有守好建文帝,不使其暴露,才能保下更多的无辜生命。”

殇沫,猛然愤怒道:“我这就回去,杀了朱棣,然后去少林寺接回父皇!”

“且慢!”张三丰,唤下了殇沫,“你杀朱棣,但朱棣却不一定会杀你;你前往少林寺迎接你的父皇,但你父皇却不一定会跟你出寺。”

殇沫,猛然一怔,“您这是什么意思?”

张三丰,说:“我方才说过了,丑恶的人性中,也是有善良的。朱棣自是愧对你父皇的,可,能够将你父皇诛杀,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心结,但,他却不一定会杀掉你,因为你的弟弟朱文圭,只是被他长期幽禁,并无性命之忧,这也证实了他夺得皇位后的内疚之心啊...”

他接着说:“无论朱棣是否是位好皇帝,不可否认的是,如今天下安定,四海升平,百姓的日子还算富足,你的父皇就算心有不甘,想要重新坐上皇位,但也是不忍天下百姓再次遭受战乱之苦的。再则,你的父皇已守在孤灯古佛下多年,恐早已放下了心中的执念,了然一身了。”

殇沫,缓缓垂目,倍感心伤,“那...那我该怎么办...”

张三丰,道:“若,建文帝无此一劫,那,日后继承皇位的,必是你无疑。所以,你更要以天下为己任,把百姓的福祉放在心中啊...不可燃起战火,生灵涂炭啊...”

“您是让我放下这一切吗?”殇沫的声音已渐渐沙哑,“这么多年来,寻找父皇与复仇,都是支撑我活下去的理由,如今...您却要让我以大局为重...以百姓为先...”

——当一个人的信仰,突然间变成了一场徒劳,除了心里空荡荡外,更有一种身死无望的感觉。

此刻,殇沫已全然散了气,好似失去了所有的骄傲,亦好似成为了一个这天底下最无用的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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