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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豆沙蛋卷章 三丁包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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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烈来清江市本就是出差顺便, 这两天他正在操作一个CFO跳槽,需要频繁跑动。

偏白鹤正在写歌,不想挪窝。

黄烈无法, 只好帮忙把酒店续了几天,反复叮嘱后仍不放心,又嘱咐廖初帮忙看顾, 这才匆匆离去。

考虑到白鹤的路痴程度, 廖初起了个大早, 准备去酒店把人接过来。

谁承想一开卷帘门,就发现白鹤竟然已经站在门口了!

呦!

长进了!

中间步行十多分钟呢,竟然没迷路?

白鹤意外平静,仿佛弹去衣服上的一粒尘埃般轻描淡写道, “这也没什么。”

如果不是廖初发现了他还没来得及退出的导航页面, 还真就信了。

太阳刚从地平线上爬起来, 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薄雾, 阳光一照,就成了橙红色。

凉风吹过,薄雾流动,细小的水汽折射出近乎宝石般璀璨的微光。

太早了, 店里还没来食客, 只有认真梳洗的小朋友。

“白叔叔好!”

舅舅之前说过的,这是个很害羞的叔叔,不可以随便打扰。

看着空荡荡的店铺,白鹤松了口气, 熟门熟路走到最里面靠墙的位置。

这里很隐蔽,如果不特意留神,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而他却可以偷偷观察外面的情况。

对轻度抑郁倾向的社恐来说, 约等于安全。

廖初过去给他上了杯热水,再一看头顶,好么,又酸又咸又涩。

凝结成的果实是远比平时更加浓郁的深蓝色,活像日光下的汪洋,幽深不见底。

这人在紧张。

分明都怕死了,却还佯作镇定。

以前他跟黄烈也劝过,说实在怕人的话,不行咱就做个幕后。

但白鹤说不行。

创作需要大量信息输入,想要赋予歌曲能打动人心的情感,引发听众共鸣,就必须深入了解人间烟火气……

廖初无奈摇头,若无其事地伸出手去,替他驱散不安。

“早上吃生煎包,等会儿我给你端过来。”

生煎包大多在南方流行,虽说北地偶尔也有,仍只能算小众。

小巧圆润的一颗,跟南方的山水人文一样,羞答答透着精致。

生煎的馅料除了猪肉外,最好再来一点肉冻,入锅后热力催发,就暗搓搓融化成一汪鲜美的汤汁。

“包”这个动作,可谓一通百通,只不过普通包子的褶皱在顶部,生煎在底部。

廖初十指飞快地动作着,平铺的面皮迅速聚拢,一颗颗核桃大小的雪白包子就成了型。

刷了油的平底锅已经烧热,攒够一锅放进去,褶皱朝下,圆润的顶部紧紧挨着,像雨后森林中突然冒出来的小蘑菇。

白鹤偷偷看着,渐渐入了迷。

出来这趟,收获颇丰。

他发现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韵律,像不同风格的歌谣,或热烈,或内敛……

“劳动者之歌”!

这个富有时代气息的词汇突然就蹦了出来,像被尘封已久的碎片,翻腾间,溅起阵阵历史的烟尘。

廖初手持特质的小水壶,沿着锅边和蘑菇头们的缝隙中洒水。

锅底热油和清水接触的瞬间,立刻爆发出惊人的热情。

“嗤啦~”

氤氲的水汽蘑菇云似的窜起来,模糊了这一方小天地。

盖上盖子等个三两分钟,再洒一点水;

如此重复两次,就可以开锅了。

热油入锅的声音,锅盖碰撞的动静,水汽滴落的响动,还有食客们嗷嗷待哺的催促声……都混在这人间烟火气里,久久不散。

白鹤的脑袋仿佛被什么轻轻撞了下,包裹着灵感的袋子噗嗤破了,五光十色的节奏和音符从里面汹涌而出,走马灯般旋转起来。

是了,就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他着了迷,入了魔,抓过桌上的餐巾纸埋头狂写,时不时停一下,空着的左手在虚空中上下舞动,五指灵活翻飞,好似在拨弄无形的琴弦。

叮~

咚~

叮叮咚~

中华美食博大精深,同为带馅面点,彼此间总有那么点相似之处。

笼包,汤包,煎包……生煎与它们既像,又不像。

远房亲戚嘛!

廖初挥舞着大铲子,沿着锅边下去,一口气铲出来六七只。

原本圆满的生煎集团立刻缺了个大口子,叫人看见那丰满细腻的“蘑菇”下面,便是金黄的锅巴。

随着廖初的动作,锅巴间相互撕裂,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这要是吃到嘴里,那得多香多脆呀!

光吃包子难免寡淡,今天廖初主推生煎配鸭血粉丝汤。

若有吃不惯鸭味儿的食客,另有黏稠喷香的小米粥。

小米性情温和,最滋养肠胃,金灿灿暖融融的一碗下去,舒服一整日。

廖初铲出来六只,挨个分开后才递给果果,“烫。”

自从来到廖记餐馆,小朋友在吃一道的技艺突飞猛进,处理这类汤汁丰富的食物已经颇有经验。

她先爬上儿童靠背椅,熟练地给自己带了围兜,用练习筷在生煎包上戳出一个小洞。

待小股热气散地差不多,她像模像样地将包子里的汤汁倒入调羹,又鼓着腮帮子吹了几口,这才一鼓作气饮下。

柔柔的,滑滑的,暖暖的,像……像鱼鱼老师!

哇哦,这就是舅舅说的鲜美吗?

好喝哦!

失去汤汁庇佑的生煎包遇冷顶部迅速垮塌,这时往醋碟中蘸一蘸,微微带着酸甜的清香扑鼻而来,又与肉馅儿构成全新的美味。

柔嫩的面皮,劲道的肉馅,还有劲脆爽口的锅巴底……

一口下去,三种美味,分明的层次感接连而来,给人强烈的冲击。

果果把半边腮帮子撑得鼓鼓的,努力用小奶牙咀嚼着。

言辞贫乏的孩童无法形容,只将两只大眼睛都眯了起来,小身体自带节拍晃动着,脚脚转啊转。

我又吃到好东西啦!

一只生煎下肚,辘辘饥肠稍作缓解,果果又打起精神,去跟鸭血粉丝汤奋斗。

晶莹剔透的粉丝滑溜溜,调皮又顽劣,跟米线一样不好夹。

她便将小嘴紧紧贴在碗壁上,蠕动着花瓣似的嘴唇,“嘶溜嘶溜~”

嘻嘻,好弹呀,像布丁!

老鸭高汤清澈见底,中间慷慨地分布着脆嫩的鸭肠、软糯的鸭肝、Q弹的鸭血、劲道的鸭胗……

虽然是荤菜,但内脏少油脂,整个就很清爽,连汤带料一大碗下肚,满腹肠胃都跟着舒坦。

柳溪和倩倩爷俩吃得满头大汗,一盘生煎下肚,爷俩对视一眼,迅速达成一致:

“廖叔叔/老板,再来一份!”

吃饱了才好干活嘛。

斜对面的池佳佳生动演绎了社畜的周日:

她又起晚了,正披头散发狂吃。

嘤嘤,我的减肥大计!

正好廖初路过,池佳佳赶紧伸手拦住,往角落的位置看了眼才小声问道:“老板,那人是不是白鹤啊?”

廖初扬了扬眉毛,表情玩味。

光个背影都能看出来?

池佳佳秒懂,那就是呗!

她难掩激动道:“我喜欢他好多年了,能要个签名吗?”

因为白鹤总低着头坐在角落,也不跟人说话,又有黄烈在外面挡着,一开始她还不太确定。

直到昨天,白鹤弯腰捡拾掉在地上的铅笔时,帽兜不慎滑落,露出半边脸,池佳佳才相信了自己的判断。

若是其他偶像,池佳佳直接就自己上了,但白鹤不行。

铁粉们都知道他社恐,极其抗拒与陌生人交流,都很自觉不接机、不骚扰。

廖初扭头看了白鹤一眼。

那家伙正跟个小朋友似的,半趴在桌上吃生煎,整个人就像一坨大蘑菇。

“我帮你问下。”

廖初知道白鹤其实是很感激那些真粉丝的,奈何心理障碍难以克服,所以对手们也经常用这一点黑他。

池佳佳大喜,双手合十道:“老板你真是人帅心善!你放心,我绝对不骚扰他,也不会走漏消息。如果可以的话,你帮我拿签名就行,我可以不过去的!”

廖初点了点头,过去把池佳佳的请求说了。

白鹤果然没有推辞,甚至主动从大背包里掏出一只新笔记本,“叫什么?”

“池佳佳。”

白鹤在笔记本的第一页,端端正正地写了几行字:

“池佳佳女士,感谢你的喜欢和体谅,不胜荣幸,我会用更好的音乐回报。

祝健康快乐,白鹤。”

并非常见的那种艺人专用花体字,而是横平竖直铁画银钩,像本人一样大大方方的楷书。

看着就很舒服。

廖初拿着笔记本回去找池佳佳时,发现这姑娘不知什么时候跑外面去了。

她喘着气,把刚从街对面买到的一枝玫瑰花交给廖初,认真道:“麻烦您转交白鹤,告诉他不要怕,做自己就好,我们一直都在。”

廖初没追过星,其实不太能够理解某些粉丝为了偶像不顾一切的行为。

但此时此刻,这个姑娘的眼神这样真挚,这样坚定,却又令人动容。

真挚的感情值得被尊重。

廖初接过玫瑰,“好,我会一字不漏帮忙转达。”

池佳佳打开笔记本,瞬间热泪盈眶。

她把笔记本捂在胸口,深深地吸了口气,好像能从中汲取到力量,疲惫的身心中突然又涌出斗志。

偶像都在努力抗争,我还怕什么呢?!

加油啊,池佳佳!

奋斗!

接到玫瑰后,白鹤整个人都愣了片刻。

良久,才低低道:“谢谢。”

谢谢你们喜欢我。

他天性敏感,很容易自卑,经常会自我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很差劲,怀疑自己根本就不配得到那么多人的喜欢。

偶尔看到其他艺人跟粉丝们热情互动,他也会羡慕,然后进一步自责、自我怀疑……

我不配,不值得那么多人喜欢……

但是现在,有人真情实意的告诉自己:

白鹤,做你自己就好!

谢谢你,池佳佳。

谢谢每一个支持和喜欢我的人。

我会努力,变成更好的自己。

虽然是周末,但大多数人还要忙于生计。

九点过后,廖记餐馆中的食客就迅速少了起来。

今天柳溪要带倩倩回老家看爷爷奶奶,不能跟果果一起玩了。

两个小朋友进行了一次夸张的分别:

一个扒着车窗,一个站在路边,泪雨滂沱。

“倩倩,你要早回来呀!”

“果果,我会想你的!”

“倩倩~!”

“果果~!”

廖初:“……”

柳溪:“……”

搞什么啊,明天早上你们就能在幼儿园重逢了好吗?

望着远去的车子,果果小朋友悲痛不能自已,趴在廖初肩头嚎啕大哭。

但当后者说要给她做新点心时,这份悲痛就迅速消失了。

“什么点心啊?”

小姑娘脸颊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搂着舅舅的脖子抽噎着,但已经在提前吞口水了。

廖初无奈。

这份悲伤过于敷衍了。

廖初要做的新点心是老式蛋卷,主要配料就是面糊、鸡蛋和牛奶。

听上去很简单,但想做得好吃却不大容易。

果果像以前一样趴在柜台上看他搅面糊,无意中看到角落里的白鹤,就小声问道:“白叔叔为什么要一个人坐着呀?”

廖初把那铁板烧热,舀了一勺子面糊摊开,“就像有的人喜欢酸,有的人喜欢甜,有的人喜欢跟朋友在一起玩,也有的人喜欢自己坐着。”

以前他累惨了的时候,也懒得跟人说话,只想找个犄角旮旯窝着发呆。

果果揪着小眉头想了会儿,“可是我觉得白叔叔好难过的。”

廖初被小家伙的敏锐震惊了一把。

白鹤确实有抑郁倾向。

出现这种心理问题的人,经常会莫名其妙的陷入低落和消沉的情绪,意义不明的难过。

黄烈就是担心他一个人憋出大问题来,所以特地咨询了心理医生之后,才带他出来走一走。

所幸发现及时,现在只是倾向,积极引导还能掰回来。

但是这件事只有他们三个知道,连白鹤的爸妈都不清楚。

而果果只见了白鹤几面而已,竟能发现他的难过……

铁板上的面糊颜色迅速变浅,逐渐凝固,浓郁的麦香和奶香交织着,越发醇厚。

廖初麻利地在上面抹了一层细豆沙,用长筷子夹着一端卷起。

等热度散去,豆沙蛋卷就定型了。

厚厚的蛋奶面糊又酥又脆,内部还有红棕色的豆沙夹层,细腻软滑,双重口感滋味绝妙。

若是天热,还可以自己做点细腻爽滑的冰淇淋抹在里面,可不就是蛋卷冰淇淋?

果果很馋,但却强忍着没有吃,反而端起放着蛋卷的盘子跑走。

白鹤正像平时一样缩在无人的角落,一会儿看看歌词本,一会儿看看娇艳欲滴的玫瑰,眼神飘忽,思维不知发散到哪里去了。

忽然,他听到背后有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本能地身体一僵,然后在心中猛烈祈祷:

别跟我说话,别跟我说话,别跟我说话……

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一直端着盘子的小手出现在视野尽头。

小手往前蹭呀蹭,努力在自己不被发现的前提下,将盘子推到桌边,然后用白嫩嫩的小指头往中间戳了戳。

紧接着,脚步声沿着来时的方向迅速消失。

但是白鹤能听出来,对方并没有走太远。

他微微松了口气,长睫抖了抖,低头看盘子。

白色的盘子中间放着一只孤零零的大蛋卷,幽幽散发着香气。

他扭过头,发现拐角处露出来一截圆鼓鼓的小肚皮,显然有人暗中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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