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剑中求剑（1 / 2）

只见，一棵棵山丘之上的野草，倒悬着，如同无数剑一齐出鞘，向山丘的最高处飞去。

一滴滴雨，悬停于半空之中，随后浩浩荡荡飞向张不归。

两拨飞剑。

遮天蔽日。

这一日，巴山夜雨宗道子张不归，剑心初成！

场中之人无不惊异莫名。

宁横舟不由有些羡慕地喃喃自语：

“果然，剑修就是剑修，当真讲究排面。这一片飞剑飞得。”

张今复看到这遮天蔽日的飞剑，不由也震惊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自家的师兄张今莫轻轻说了句：

“还没有结束。他到底……在等待什么呢？”

宁横舟面无表情，他看着漫天的树叶野草，不免心中好奇，他想问这张道子怎么了这是？你参悟剑心归参悟剑心，怎么整起大扫除了？

野草、树叶什么的，确实难清扫，所以你才专门来攻克这个难题是么？

不过，宁横舟的对敌宗旨一向是十二字准则：

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乱动。

此时的宁横舟，却在无数剑光之下，翩翩起舞。舞的还是剑舞。

张今复看着宁横舟的动作，不由惊道：“他……在做什么？”

“耍剑。”张今莫言简意赅。

因为他也不知道宁横舟在做什么。难道是为了在死之前，摆一个好看点的姿势？

好看。那可是他们纯阳宫的执念啊！

宁横舟当然是在耍剑，只不过要说以往，他手持长剑首先第一反应就是想着如何用剑，但其实内心之中皆没有什么特殊感觉。

可是，想必是因为看到张不归参悟剑心，整了一出剑来，令宁横舟亦有观感。

此时，一个身影浮现却在眼前浮现：

他，衣袂猎猎，风姿天成，手持长剑，如渊深沉。

“中孚，今日我传你的《天道剑势》，你记住了么？”

“师父，我方才明明将所有的剑招都学会了，包括玄一无相、三环套月、天地无极、无我无剑、万剑归宗、剑飞惊天、剑冲阴阳、大道无术、人剑合一，我皆练得滚瓜烂熟。”

“如此甚好。”

“可是，师父……现在我一招都记不住了。不，我怕半式都记不住了。”

“如此极好。”

“啊？”

“可是师父，我在一众师兄弟之中，剑法修炼的资质最差，为什么你还要将《天道剑势》的衣钵传给我呢？”

“那为师问你，你觉得天下间最厉害的剑道，是何种模样？”

“我纯阳武学《天道剑势》万法自然，随心所欲之间可将自身真气如意运转，攻守如一，进退自如。修炼有成之后，随他敌强敌弱，顺其自然，以不变应万变。这应该就是最强的剑道了。”

“不错。你倒也理解了《天道剑势》。

其实剑道的精妙，一般要分三种方向。

一为，招式之妙。体现在招式繁多。对敌之时，讲究变化和灵巧，不仅需要见招拆招，还需要在出招之时招式多变让敌人无从预测，达到克敌制胜的目的。自然，这种情况多出现在凡俗武学之中。

二为，以气破之。体现在剑修身上。剑修一向，重‘法’而不重术。你的招式纵使再精妙，我真气一出，你如何抵御？

三为，剑意。这又比以气破之更进一步。剑意也一直被当成剑修的至高境界。意是形神的统一，既生于意外，又蕴于象内。这就需要参悟剑心，剑心一成，则无招胜有招，一切发乎本心，与剑融合。

但，无数的剑修，为了修炼所谓的无上剑法，皆舍本逐末。他们或求于剑法，或参悟剑心，却从不修剑。

甚至有剑修为了追求力量变得毫无人性。

最终一个个皆成了追求绝对力量的俗物，最终也就离剑越来越远了。”

“师父，那真正的剑道，到底是什么呢？”

“我再问你，你学了九招《天道剑势》，最终学会了什么招式？”

“我全忘记了。”

“我再问你，什么是剑心？”

“我不知道。”

“那你修习《天道剑势》，到底学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不对，我只记住了，好看。”

“这就对了。

不论何时何地，你一定要记住，剑道无非，剑中求剑。只在剑中求，最终将无物不斩。

当你忘记所有的剑法招式、剑心剑意，却独独记住了‘好看’，你就学会了真正的《天道剑势》了。”

剑中求剑。

无物不斩。

宁横舟若有所思。

他手中的无痕长剑，剑身翻飞，剑招使用出来如羚羊挂角一般，无迹可寻。

宁横舟依旧在舞着剑，只不过，他的剑招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刚开始还可以看到招式、套路，甚至有那么一丝剑意蕴含其中，如今却如同一个孩童在盲目耍剑，剑招与剑招之间，甚至都不是连贯的。

唯独让人看着，只觉得，招式虽古朴平常，却独独好看……

宁横舟这边独自美丽。

另一边的张不归依旧神色淡然，不为所动。

张今复有些疑惑，明明张不归已然剑心初成，可是为什么却稳若泰山。根本没有出手的想法。

他不由地问道：“他到底在等什么呢？”

“他在等待一曲终了。”张今莫答道。

张今复：“一曲终了？什么曲子？”

张今莫：“在这山上，关于剑意的心弦之曲。”

张今复：“心弦之曲么……”

他只感觉，眼前的一切越来越看不懂了。

张不归在等那山间的心弦之曲结束。

这一曲终了，悲欣交集，他觉得自己终于在一曲将尽的结尾之处，推开了那道剑道的殿门，自己行走在大殿之中，四周剑意盎然。

最终一曲终了的最后一个音符，那就是自己的剑心归处。

这一刻，他等了足足有二十年。

自他修炼《水衍剑诀》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终将在剑道之上有所作为。

现在果然得偿所愿，如今他剑心已成，他也终于推开了剑道的宫殿大门。

天地之间，乌云密布。

那乌云如倒悬的海。

当是时。

一曲终了。

一声昂然剑吟，响彻于山间。

一个数丈之高的粉色剑客身影，立于张不归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