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斜月芙蓉(2 / 2)
侍女们将精致如画的菜肴摆上,而后纷纷垂首离去,沈舒窈和萧玄奕相对而坐,她安静地看着萧玄奕执起酒壶,将面前的两盏秘色酒杯斟满,而后将其中一盏推给她。
沈舒窈狐疑地望着他,未动,而他则执起自己的那一杯举到半空,轻声说:“不知今日是你生辰,是以并未提早通知厨房让他们把膳食准备得丰盛一些,只一杯薄酒,祝你岁增好运无烦忧。”
他的面色依旧无波无澜,这一刻,沈舒窈呼吸忽然微微一滞,十九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这样一个举目无亲寂寥的尘世。
她怔愣地望着镂雕外遥挂的星辰,此刻它们安静的都是如此温婉柔美。
少顷,沈舒窈才迟疑地执起杯,“砰”轻微相碰的脆响,她潋滟的秋瞳在流转的灯光中,似倒影着星辰大海。
“微风斜月湖心,明镜倒影芙蓉,此情此景美如画,王爷祝福在畔,亦优胜万语千言,佳肴巧夺天工,安之若素,如此甚好。”
她垂眸闻着醇厚芳香的玉液,一饮而尽,凝脂的面容在此刻绽放嫣然浅笑,“这酒真不错,齿间甘醇细腻,回味悠长。”
萧玄奕也将酒饮下,又替她斟了一杯,缓缓道:“这是果酒,虽酒劲不甚烈性,但亦不可贪杯。”
“为何?”沈舒窈如玉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绯红,似涂抹了胭脂般娇艳欲滴,丹唇上还沾染着一滴晶莹剔透的玉珠。
“这种果酒后劲甚足,你想让全王府的人见到你撒酒疯的样子?”萧玄奕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便将目光转向酒杯。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怎么可能毫无顾忌由着自己的性子任意妄为。”沈舒窈轻轻晃着精致光润的酒杯,笑道:“况且我向来不胜酒力,饮完此杯自不会再饮。”
“你倒是个严以律己的人。”萧玄奕轻轻扬手,侍立在旁的宦官就赶紧躬腰静候吩咐,只见他在宦官耳边耳语两句,宦官便缓缓退了出去。
过了一刻,方才的宦官便捧着一个四方锦盒进来,萧玄奕下巴轻轻一抬示意,宦官就将锦盒放到沈舒窈手边,他的声音徐徐掠到她耳畔,“既是过生辰,自然少不了礼物。”
沈舒窈一脸茫然,过了片刻,才缓缓打开锦盒,一枚两寸长,一寸宽的月华色雕刻精美的鱼形玉坠呈现。
她毫不犹豫地将锦盒合上,推回给萧玄奕,“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此玉坠太过贵重,我受之有愧。”
“这枚玉坠寓意幸运与美好,尽管安心收下。”萧玄奕神情悠然地看了一眼锦盒,声音平缓若水。
沈舒窈蹙眉看着锦盒半响,才道:“王爷对我有恩,如今我的吃穿用度皆是王府的,怎么好再收王爷的礼物。若是寻常一些不值钱的小物件,我倒是可以心安理得的收下,可这玉坠......不是我这种身份该拥有的,还请王爷收回。”
萧玄奕深邃的目光看着她许久,而后默默地斟了一盏酒,自嘲地将酒饮尽,他将脸转向外面的静湖上,再也不看她。
月光倒映在夜风轻拂的湖水上,粼粼光圈反射到他清俊的面容上,沉缓而又冷寂疏远。
许久之后,在这被凝重层层笼罩的阁楼中,才徐徐响起他略显沙哑的声音:“那你觉得何种身份才配拥有?”
沈舒窈疑惑地看着他,她想说你我非亲非故,忽然送这么一个贵重的礼物,换做旁人肯定也会和她做同样的抉择,可不知为什么,明明已经堵在喉口的话,忽然之间就噎住了,再难以宣之于口。
她凝望着他冷清沉毅的轮廓,心中思绪在不断地沉浮,她抿紧了双唇似下了极大的决心,终于将锦盒重新打开,把玉坠拿出来挂在自己白皙的脖子上,而后顺势塞进衣襟。
沈舒窈秋水潋滟的双眸,略微扬起的唇角一个浅浅的梨涡,“多谢王爷的赏赐,我一定视若瑰宝。”
那条赤褐色的挂绳在她脖间明艳动人,更衬珠璧交辉,萧玄奕徐徐转过头,沉郁的神情也在这一声诚挚的谢意中烟消云散,他望着她皎洁的面容,没有说话,只是轻点一下头。
镂雕花窗漏进清爽的湖风,在这样万籁俱寂的夜晚,湖心阁楼里的灯火璀璨四射,这样朦胧静美的颜色,连那高悬的月辉都偷偷躲进云层,唯恐惊扰了这样的美感。
下了一夜的小雨,花草树木沐浴在清新的潮湿空气里,叶脉上还残留着昨夜的水晶,晶莹剔透间散发着绚烂的光芒。
沈舒窈一早去找王府的管家要了京城的地图,杀害丕将军的人肯定就是驿馆的人,他将人毒死后把死者头部埋到数十里外的离宫。
驿站虽然只有一扇进出的门,每日来往的人络绎不绝,若凶手将死者头部包裹起来带出驿馆是非常容易的。
可是离宫的宫门守卫明显要严得多,毕竟皇帝弄了那么多金银珠宝在里面,凶手如此堂而皇之的带着一颗人头进去,难道不被值守的官兵搜查盘问?
那么就要考虑另外一种可能,驿馆或许有外人所不知的通往离宫的捷径,如此往返抛尸便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钻狗洞不太可能,毕竟离宫是新建落成,若是在厚实的墙壁上凿出一个狗洞,再被一些贼人惦记上里面的宝贝,皇帝还不得把守离宫的通通砍了泄愤。
所以很大的可能是有暗道与离宫花园某处交汇,马球场和花园首尾相连,此处空旷又没有什么需要看守的奇珍异宝,平日里鲜有人来,这次也是因为皇帝要在此看击鞠,宫人们才现搭建的场地。
偌大的羊皮地图几乎铺满了桌案,沈舒窈在纵横交汇的线路中查找到了极小的驿馆标注,而后又看了一眼韡颐离宫所处的位置,最后终于将视线定在曾发现骸骨的那道分水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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