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县衙师爷(2 / 2)
这绝不是方唐镜想得太多,实际上,周县尊这样的地方亲民官是十分精于相人的,信奉观其言不如察其行。
有才之人难免傲气凌人,难以相处,但若是有才之人能被自己简拔于微末,这份恩情就足以让人铭记终生。
周县尊还担心方唐镜才遭遇到不公,愤世嫉俗之下心态扭曲。所以周县尊也在十分细心的揣度着方唐镜。
此时周县尊看到方唐镜表现出的种种情感,更超过了自己的预期,心里十分满意,挼须叹道:
“贤侄不必过谦,且不说本县为国求贤乃是份内之事,只说这大灾之际,也需要如贤侄这般的大才为国分忧啊!”
听到周县尊对自己的称呼已从“方公子”提升到了“贤侄”,方唐镜知道成了七八分。
但从格调上来说,虽不能享受三顾茅庐的待遇,但至少两次推辞的姿态还是要做出来的,不然倒显得自己有些迫不及待了。
自来倒贴上门的货都是不值钱的,非要别人再三相求才显得珍贵出来。
从复杂的感情中走出来,长身一揖,这书生长揖礼他现在做得越发的熟练,十分潇洒。
“小生非是不愿为朝廷出力,实是担心力有不逮,反坏了老父母大事,罪莫大焉。”
周县尊晓以大义道:“吾辈读书人所求,不过齐家治国平天下,值此国家有难之际,自当挺身而出,舍我其谁,方才不负圣人教诲。”
“老父母忧国忧民,时刻不忘社稷生民,晚生佩服,既蒙不弃,晚生敢不从命。”方唐镜郑重再揖,道:“晚生花山方家村方唐镜,见过东翁。”
两次推辞,终于达成了夙愿,方唐镜与周县尊重新见礼,确定下了关系。
两人相视一笑,此时关系不同,不再需要繁文缛节,加之非常时期,周县尊也不再客气,直接就问道:
“此次大灾,可谓飞来横祸,不知贤侄腹中有何良策?”
方唐镜更不见外,打蛇随棍上,立即就以心腹自居,侃侃而谈:
“就是不知东翁是想安稳渡过三年,还是想更进一步,施展抱负?”
“更进一步?此话怎讲?”周县尊是真正的大吃了一鲸,连矜持都忘了。
这新聘西席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此时自己焦头烂额,他却已想到了更进一步?
重点在这“施展抱负”四字上,自己现在是知县,所谓更进一步,决不是做什么州府的佐杂官,起码也是独当一面,那么,只有州通判,同知,又或者知府?这怎么可能?
大明县制分上中下三等,粮三万石者为下县,县令为从七品;六万石者为中县,县令为正七品官;十万石者为上县,县令为从六品官。
清泉是无可争议的上县,周县尊乃是从下县一步步熬上来,为从六品官。
松江知府却是实打实的正四品,周县尊与之差了整整五个大台阶,这差距,简直就是南京到北京的距离。
就算是知府同知,也是五品官啊,差了三级呢。
那就只能是州通判正六品官,不过听这师爷语气,似乎又应该看不上通判的样子,这……
明知道方唐镜说的可能是励志之言,周县尊却不能不往这方面多想。
国朝直接从下属知县里择官任当地知府或者同知,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但那属于特例,比如天子特别赏识,又或者这名知县原本就是京里大员被贬斥,再或者做出特别突出的功绩。
可无论哪一条,貌似跟周县尊都毫不沾边,周县尊做过的所有梦里,哪怕是最放飞自我的梦境,都不敢有这种想法。
现任松江府杜府尊背景深厚,自身又是强势人物,官声也颇为不错,岂容自己窥视?
只不过,人都是有上进心的嘛,想想又不犯法,万一成真了呢?
方唐镜却不再就这个话题多说,反而顾左右而言他:
“当此大灾之际,小侄斗胆请东翁立即差人放话,就说官府已准备于三日之后开仓赈济,安抚灾民。”
“这……”周县尊面色顿时就有些沉了下来。
未得朝廷政令,地方官擅自开仓赈济不但是犯法的,还是犯忌讳的。
恩自上出,你一个地方官擅自开仓赈济,是想收买民心还是想图谋不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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