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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鱼鳞袋里的小苹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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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我就坐在院子的一棵歪脖树上玩耍,这棵歪脖树虬曲粗大,主冠向地表延伸,向前三四米在接近地表处又倔强地抬头,仿佛一条潜伏于深渊内时刻等待腾空的龙。

它的几个侧冠向外平伸,蜿蜒盘旋,与主冠一起拢成几道柔软而温暖的臂弯,将我裹在“怀”里。我在上面就坐、小憩、吃饭、荡漾,有时堕入梦乡,醒来后则抓住两侧的树枝,双腿向后踢着虚空大声笑叫着,宛若伏在“龙”背上腾云驾雾,在无际的天空中翱翔。

“别傻了,下来吃饭了。”母亲在屋门口大叫着。睡了一觉也的确饿了,我飞快地跑进屋里,端了一碗玉米疙瘩汤迅速又返回到那棵歪脖树上。

“你就拿那棵歪脖树当房当炕、当爹当娘吧,”母亲数落道,“成天粘在那棵歪脖树上,早晚长成一棵歪脖树!”

据说,这棵歪脖树之前并不歪,十几年前在一个狂风暴雨的午后,只听“咔嚓”一声,一道闪电摧折了这棵树的树冠。都以为它会死,可这棵树顽强地活了下来,衍生成现在的模样。在周围人们的传说演绎中,它俨然成了一棵神树。

我喜欢这棵歪脖树,生命的自然本能使它向深处扎根,向高处生长,承风沐雪、坚韧不拔。我靠在它身上打盹儿时,做的梦也是被闪电击中,从此化成一棵歪脖神树。

有两件事,可以称作是我躺在这棵歪脖树上难得看到又转瞬即逝的阳光。

七岁的一天晚上,深夜时分,我正在熟睡,仿佛做了一个梦,迷迷糊糊中感觉门被打开了,有人闯了进来,提着一袋不明物品,与被惊醒了的母亲兴奋地说着悄悄话。那人借着月光,将那袋不明物品放在我的炕头,然后摸摸索索点起煤油灯。

接着,那人靠近我的耳边,小声地呼唤我,声音兴奋而急促:“小强,小强,醒醒,给你带了东西……”我醒了,睁开迷蒙的睡眼看去,发现是父亲,他的脸上竟然堆叠着令我陌生的笑容,使我很不习惯。我实在太困了,应了一声闭上眼睛又滑入梦里。

“小强,我给你带了苹果,一大堆苹果!”父亲再次呼唤我。

“啥?”我突然清醒了,一骨碌爬起来问,“苹果!在哪里?”父亲和母亲都望向我,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父亲指指我的炕头边,我转身看去。

那是一只挺括的鱼鳞袋,横放在炕头上,靠近我的枕头边。我伸出热乎乎的小手向里摸,圆圆的果然是苹果,凉丝丝的,摸上去分外舒服。不管大的小的圆的扁的,摸出一个便送到嘴边,随即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苹果相当脆、相当甜、相当好吃,尤其在凉爽的深秋季节;在睡得口干舌燥的半夜;在几乎一年都吃不了两个苹果的背景下。也许听来匪夷所思,但的确是事实,在我们家,半年吃不着一只苹果是常态。

只听“咔嚓咔嚓”,一只苹果已被我吃下了。姐姐也醒了,揉了揉眼睛,迷惑不解地望着我们。我扔掉苹果核,在破旧的被面上擦擦双手,又从鱼鳞袋里摸出一只苹果大嚼大咽。姐姐明白了,不等她喊着要吃,父亲也赶紧递给她一只,她并不着急吃,而是躺在被子里,将那只苹果高举在半空,轻轻地转动,慢慢地欣赏着。当我吃掉苹果的一半儿时,她才轻轻地咬一小口,小声地咀嚼着,品尝着苹果汁液的鲜味。

“真好吃啊。”姐姐忍不住说,又举起手端详那只残破的苹果。

那只苹果其实又小又瘪,颜色也不正,上面还有疤瘌,在当时却是那么光鲜明艳,令人垂涎欲滴,是那么诱人的存在。

两只苹果下肚了,我扔掉苹果核,满意地打了个饱嗝。母亲和父亲笑笑,熄掉灯,父亲钻入被窝,很快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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