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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0章 分钱终于落下帷幕(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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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事实,因为在这几年中,要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盖房、结婚、生孩子、买车,还要每月付出四千块钱为母亲买药,令张小强有多少次都支不开套,没办法下只好借钱,有几次借到了张海头上。张海虽然和他父亲张祖荣一样,用张祖尧的话说就是“大门开在天上,从不与人来往”,但踏实肯干,天天在外打工,生活精细、只进不出,囊中甚是富裕,但他并不吝啬,张小强每次开口,张海都没拂他的意。

所以,张海瞧不起张小强,并对上学持严重的怀疑态度:“上学有啥用!还不是跟我们这些打小工的差远了!说白了,上学就是在耽误青春,浪费几年赚钱的好机会……难道你能考上清华大学么!”

这无可辩驳,倘若张小强知道张海这么鄙视他,他也无能为力,谁让他真得向他借过钱呢!谁让他真得没钱呢!这怨不得旁人。其实张小强心里非常清楚:他的穷,并不是上学的原因。要说贫穷的原因是浪费金钱、浪费时间的上学,那上学听到这件事后会该有多么无辜啊。

穷的原因有很多,底子薄是最重要的原因。这底子薄,不仅仅是物质上的贫瘠,更多是基因传承上的创富能力的极度欠缺。但这些事实,能跟谁去说理呢?谁又能理解呢?

在千千万万个张海等人的心目中,上学和当兵就是个笑话。张小强身边有个当兵的朋友,当兵三年归来后看着同龄人吆喝着自己的孩子去小超市买东西,随之感慨良多道:“早知道我不去当兵,要不,我的孩子也能打酱油了。”

从此,他这句话传为“美”谈,人人见之必以打酱油之事戏之。

以此类推,倘若我不去上学的话,我的孩子也能打酱油了。事实也是如此,张小强只小他哥张大强一岁,而孩子却整整小了七岁,可不就能打酱油了呗?

为此事,张小强却从来没有后悔过,正是因为失去了孩子能打酱油的那段宝贵时间,张小强才得以推窗见云,在蓝天欲翔的欲望驱使下,似生出一双翅膀般飞出了这座小乡村,飞离了身体与思想上的闭塞和愚昧。所以,张小强始终在感谢自己当时非要上学这个荒谬而胡闹般的决定。

倘若没有那个决定,然后经过在外的诸多风雨摧残,张小强自问,当时的自己能够从容不迫地站在屋子中间舌战众人,逼住六婶儿、说服嫂子,然后顺利帮家族分钱么?

恐怕不能。绝对不能。

此时,狄金花听到张祖荣和张海对张小强的评判,蓦然生起气来:“就是,那个张小强,当面羞辱我,不留情面,差点气成我心脏病!不过这小子是有点能耐,我说不过他!……另外,你说到分钱的事儿……这钱不论多少,我都得要,而且必须提意见,要不的话,他们一定忽略我们,当我们是空气,私下里就将钱分了……我提意见,就是要让她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尤其是那个张祖秀,专门跟我对着干!我也绝不能饶了她!……我要饶了她,她就蹬鼻子上脸,今天敢往我们脸上撒尿,明天就敢往我们头上拉屎!”

“她敢!”张祖荣道。

就在狄金花在家解恨的时刻,常明芬也在家抱怨着,她对公公、婆婆和张大强道:“这下好了,都走了,咱们关起门来没外人了,也不怕说话被别人听了去,所以我必须说道说道了,要不然我堵得慌,都快堵出病来了!”

“咋了,”张大强问,“死的是别人,丧事办得好,钱也瓜分了,就因为你经常送饺子,钱还多给了你一份,你还有什么不爽的?”

“别放屁!”常明芬道,“我说的不是钱的事儿!……我说的是咱三叔那个死法!……你说他咋死不行?咋非要上吊呢!”

“不上吊那咋死?”张大强道,“难道非要跑到大公路上,跟迎面而来的大卡车对着干,被撞个四分五裂,然后让大卡车赔偿一笔巨款?”

“你就不能说点正事儿!”常明芬道,“为啥非要跟我对着干?我说巨款的事了么?……你这个脑子啊,狗脑子都比你好使!……你难道不会动动脑筋么?……你想想看,咱三叔上吊这个死法,死得倒是干净,说倒是好说,你想想说出去能好听么?”

“咋不好听了?难道你要向世人隐瞒咱三叔上吊这件事实?”张大强道。

“能捂住么!”常明芬道,“根本捂不住!……所以,问题正在这里,我猜……人们听到这个消息后,肯定不会表扬咱三叔死得有骨气、很果断,相反,他们一定会猜测他既然那么有勇气去自杀,为什么就没有勇气活下去?”

“照我说,”张大强道,“他活不活也没多大意思!”

“你呀,始终只能看到表面,”常明芬挖苦道,“我直接说吧,人们会猜测是我们将咱三叔逼上了绝路,他才走投无路不愿意活下去!”

“不能吧?”张大强茫然道,“我们没逼他啊!”

“你当然不敢逼他!但是人们就敢这么想!”常明芬厉声道,“三叔的自杀,人们一定会认为我们不照顾他,让他看不到希望,觉得再活下去没有了意思,才决然去死的……所以,三叔的死,将我们陷入了不义!……他不是个好人!”

她没用很刺激的词语来形容死去的三叔张祖庆,想必在阐述这个问题时,也在谨慎地保持着自己的处事明俐。

“让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一旁一直沉默的张祖昌忽然开口道。

事实上,尽管他和三弟张祖庆曾因一块砖头发生过不睦,但他内心早已原谅了那个孤单的独身人。更何况现在他已经死了,留在心底的也只有对亲弟弟的疼惜。但听到常明芬如此分析后,张祖昌忽然觉得自己是错误的,不该那么疼惜那个早就该死的弟弟。

“你说,”张祖昌问,“从发生砖头那件事,我和他吵架后,你三叔是不是在生前经常埋怨或者恨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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