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千影(2)(1 / 2)
李希尧缓缓开口,虽然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浅,但脸上的神色却在姚落柔离开的时候便淡了下来。
好似一个假人,没有丝毫的温度。
武青云低头看着手指,不语。
“你该庆幸,她没有将你的手筋也给挑断,不然,安乐公主怕是不会再要你了。”
李希尧淡淡开口。
“我不要回去!”
武青云的小脸上划过一丝恨意。
“你不能送我回去。”
李希尧看了一眼万黎,然后缓缓转身,坐在了一侧的软塌之上,像是在考虑他的话语一般。
“你是武家的孩子,还是公主的儿子,你不回去,你想去哪?”
“我......”
武青云刚要开口,李希尧轻点指尖。
“沿街乞讨?以你这幅凄惨的样子,还真说不定能有点赏钱,可惜,更大的可能是被抓去,卖掉。”
刚出去又回来的万黎随之借口——
“也是,细皮嫩肉的,有不少郎君喜欢。”
霎时间,武青云的脸白了一片。
虽然在心里他根本不相信这件事,但是脑海中却情不自禁的想起了今日那些砸碎的话语。
让人恶心。
“你想问什么。”
武青云垂眼,脸上冰冷的表情和心中的惶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万黎咋舌——
这小孩,长大了又是一个李希尧。
“说说你是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还有,”李希尧凝视指尖的眼睛缓缓挪移到武青云的脸上,“说说你都知道什么。”
这孩子,知道武家被灭口。
武青云隐在被子下的手缓缓攥起,抬头。
“武家,是被太子灭门的。”
随着武青云的声音再次响起,一直坐在门外的姚落柔那刚松下的一口气再次提起,随意搭在扶手上的手掌不自觉紧握。
李熹?
桃喜缓缓低头,看了一眼刚刚被万黎拿过来的椅子,
不知道这椅子结不结实。
万一娘子一个激动,不能给拆了吧!
屋内,武青云那嘶哑开裂的声音还在诉说——
“在半个多月之前,我因为不小心闯入了,李果果的房间,所以被她亲自敲折了腿,关在了柴房。”
除了在说李果果的时候断了一下,那声音冷静的仿佛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我被下了伤嗓子的药,无从求救,因为不能请人给我看病,所以便由李果果身边的一个婢子上药。”
骨折,即便是小孩子,也不可能在短短半月就有愈合的迹象。
只不过,是上了一种有毒的药罢了。
因为没有正位,只是撒伤药,所以,它才会长的那么快。
武青云淡漠的撇过自己现在毫无知觉的双腿,继续道。
“因为我长时间住在柴房,所以便有一个外院的仆从发现了我,在武家被灭门的当天,她将我打晕,折了腿装在泔水桶中,带出了府。”
武青云的指尖缓缓划过被褥。
“她想把我带出去,然后以找到我的行踪为由送回来。因为李果果她当时所找的借口是,我自己偷跑出去玩,生死不明。”
“你在开什么玩笑?”
李希尧还未说话,万黎便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武青云。
“你可是武家的嫡子,还是公主的亲子,皇上的亲外孙,你偷跑出去玩然后生死不明,那不应该早就搜救了么?”
可最近——
根本就没有这个消息啊!
武青云抬眼。
“你以为李果果是谁,如果是她说小心搜寻,不让大张旗鼓的话,难道还会有人不从么?”
“......”
万黎哽噎,如果他刚刚没看错的话,这小孩,是在鄙视他吧!
“那也不对啊,武四郎不会找你么?他可就你一个......”
武青云的视线逐渐晦涩,看起来让人心里发凉。
“如果是以前,那还真有可能,可惜,武连城他养在南巷的外室生了个小郎君,没空管我。”
“......”
万黎:你家可真乱。
“可这也不对啊!”万黎又想起了一件事,继续开口。
“那婢子把你带出去,再送回去,不怕死么?”
傻子才会做这种事吧!
这次,武青云没有继续用鄙视的眼神看他,但是声音却异常的冷淡。
“你问我,我问谁?可能,是他蠢吧。”
万黎:......
李希尧一眼扫过这个被个三岁稚童打击到的万黎,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视线挪回武青云的身上。
“武家灭门当夜,还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才是他想要问的重点。
武青云摇摇头。
“我只知道当日带兵的是太子,其他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待到万太医终于回来,李希尧和姚落柔已然站在了房门之外,两人并肩站在一起,虽没有丝毫的拉扯,却依然觉得契合无比。
见此,万太医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没有多说什么,便走进了门内。
身后跟着的,是他的弟子。
姚落柔缓缓瞥过,虽然这万太医的弟子一直在府内,但是她从来没见过。
想来,一直住在万太医的院子不曾出来才是。
“那是......”
姚落柔的声音轻微,站在一侧的李希尧却听得清晰,“那是剥掉皮的柳枝和煮沸的鸡冠血。”
这是,柳枝接骨——
把剥去了皮的柳枝整成骨形,柳枝中间打通成骨腔状,然后放在两段碎骨头的切面中间,代替被切除的骨头,在安放时,木棒的两端和骨头的两个切面都要涂上热的生鸡冠血,再把一种能生长肌肉的石青散撒在肌肉上,把肌肉缝好,在接合部位敷上接血音,夹上木板以固定骨位,便大功告成。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植入骨中的柳枝,便会渐渐锈化,成为骨骼。
姚落柔垂眸。
万老他,究竟是什么人。
这种江湖怪医的法子,他为何会知道。
因为姚落柔不放心,所以李希尧便坐在了一旁相陪,而其余的众人也皆是站在外面等待。
血水清水冰沙一盆接着一盆,房内却无一丝声音。
姚落柔长睫轻颤。
这绝不是武青云能忍,这味道,是用了麻沸散。
不知过去了多久,那开开合合的房门终于大敞,古老带着半身血水走出,发丝被汗液相连。
“幸不辱命,但他是否能站起来,又是否能走路,就要听天由命了。”
能保住命不失,能保住腿不锯,已是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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