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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 夜中歌(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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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与大蔺国的边境,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上,背影高挺的黑衣人慢悠悠地行在已经开始准备早市的乡间小道上,不时停下来左右看看。

从衣束上看,是商鼎中原人的打扮。

摊位上许多眼睛都亮起来,困倦的眼皮下是狡黠的、打探的眼神,像是盯住了一块肥鱼,不少人跃跃欲试。

“公子可有什么需要的?”一口蹩脚的商鼎话,带着浓厚的口音。脸上满是沟壑的瘦小老者一边拾掇着自己的摊位,一边问经过的路人。

“客官远道而来,轻装前行。要知道苗疆山水,风景虽好,却也多虫兽妖怪,还是寻把趁手的武器防身最好。”

那人往前又走了几步,老者眼眸一暗,倒也没多失落,而是收回眼神,继续拾掇起来。

但就在这时那人转过头来,面容虽英挺,却决不可能被认作是男子面貌。

“个真大——”老者古铜色的皮肤上跳了跳青筋,愣了下忙改称道,“姑娘可要看些什么?”

“这把刀不错。”那生得如男子一般高大骨架的姑娘冷着脸,一眼就看中了一把黑色的苗刀。

黑漆皮的刀鞘上是金色颜料汇成的卷云纹路,直刃的长刀看上去极为平常,甚至可以说是很不起眼,但那姑娘一眼就将它相中。

她将那把长刀在手上甩了两下,的确有几分架势。

姑娘看起来十分痛快,开口却让老者一愣,竟然是毫不生涩的苗语:“怎么卖?”

“大蔺鹰元,五百。”老者说起苗语来又快又急,若非知道他是个做生意的,准以为是在吵架。

“商鼎的通银不收?”姑娘把刀拍到桌案上,冷眉一挑,“你不是商人?”

老者用舌头舔了舔智齿,呲了呲牙,赔笑道:“姑娘要真是没有鹰元也别急,官府的通银不也是银,都是钱,一样收,只是不大好拿去换粮食罢了。”

“我说大蔺鹰元是五百,换作商鼎通银,便要三两银。”

姑娘的眉毛再次一跳,她两只手撑在桌案上,上身逼近,目光一沉。

若是有人从侧面或是背后看去,准能看见一个高大的背影将瘦小的老头笼罩,一只手还握着长刀拍在案上,活像是个恶霸在勒索小老百姓。

这“恶霸”不是别人,正是已经离开益州城近一年的“霸王花”醉花。

当然,商名醉花,许仙仙知道她是个苗人,却不知道她的苗名。

醉花脸色阴沉,比铅色的天空还要灰暗,她压着声音问面前的苗族老者,用苗语一字一句道:“大蔺鹰元五百,商鼎通银三千?”

老者在余光中瞥见几个年轻人朝这边看过来,瞬间冷静,这里本就是他的场子,有谁敢乱来。管她是商人还是苗人,他都不怕这男不男女不女的丫头片子。

老者笑了笑,把她压到桌板上的长刀从指缝中抽出来,重复道:“没错,大蔺鹰元五百,商鼎通银三千。”

醉花面色复杂,看向老者的眼神多了一丝探究:“最近的钱庄离这里五十里地,大蔺鹰元一元合商鼎铜币三文,你这生生翻了一倍。”

“姑娘要是在这上面和我争执,那可就没意思了。如果不愿意用三千通银,就请姑娘走上五十里的路,在钱庄换了银钱再过来吧。”老者摇了摇头,把长刀摆回原来的地方,如同看不见对方一般,手脚利索地收拾起物件来。

“也不知道给不给换呢。”老者抬头瞥了她一眼,额头上皱成横着的川字,表情耐人寻味。

“成交。”

至少有五六十人,火药桶般的霸王花想了想还是没爆发,她不想引起太多注意,拿了刀就走。

这已经是第五把她新买的刀了,其他的不是卷刃就是断成了两截或者更多段,充分能展现出醉花这近一年里丰富多彩的生活。

还是原来的好用,面色冷峻的黑衣女子掂了掂手中长刀的重量,不知道这把能用多久。

毕竟是常年随身的两把刀,要是让族中其他人知道,非说她疯了不可,要不就是说她被商人骗了。

苗人制刀必经数十煅,铣锐无比,其锋利勇猛绝非一般刀器可比。

每家的孩子自出生起,其父就会寻一块铁用于锻造,十六年每年不断。十六年后,按照苗族的规矩便是孩子成年,此刻苗刀锻造完毕,锋利异常,作为佩刀绝不离身。

就连醉花自己都不想承认,她太喜欢、也太羡慕那个孩子了。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她把两把刀都给了那个聪明异常的小郡主。

小郡主怎么会缺一把趁手的武器呢,何况是别人用过多年的。

可她很不想看见其中一把刀,因为那把没怎么用过的刀总是让她想起一个人。

而另一把使用痕迹十分明显的刀,她也不想留下。

因为一把刀,就再也没有伴儿了。

……

吴客和钱迪当先,统一护卫制式服装的男子跟随车队而行,一群衣饰各不相同的少年穿行在林中,同样以不近不远的距离跟随着车队。

在魔障没有消除之前,小娅教了他们屏蔽五识的方法,在场的都是习武之人,悟性极强,一点就通。

按照方法调息之后果然感觉五识清明许多,心绪也不复之前急躁。

所有人都在心里暗骂那徐林,但毕竟是在天子脚下的皇城,纵然心里有什么,也怕他当真死了,不好交代。

但眼前看着又难受,干脆叫他那三个“残存”的贴身护卫去将他看着。

就是不知道这一晚上的折腾,看尽人性,不知道还剩下几分主仆情谊。

吴客有预感,这个晚上过去,有很多事情都会发生改变。

他们走的是另一条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绕开了要近许多的原路,而是选择一条更宽敞些、接近官道的大路。

一路上零零散散能看到些点燃的荷灯,作为亡魂的指引,但更多的,是被夜风吹熄的残烛,摇摇曳曳,像是要坠落的云烟,半化不化地下淌着烛泪,一朵朵残缺的灯花四处散落,像洁白的雏菊残瓣,纯洁而又凄凉。

“何人前进?”远处一片整齐的火光映照着渐渐扩展开的天光,两条队伍列阵整齐、泾渭分明,衣着服饰大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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