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晋升(四)(2 / 2)
顾引用这样漫不经心的语气评价着那金杯中盛的清酒,食指绕过锯齿状的圆形金杯环,嘴唇轻轻擦过杯沿。
少女紧张地看了他一眼,眼珠子就差点落在那金杯上。
岂料青年拿起桌边的折扇,轻轻一点金杯外壁上姿态各异的乐伎浮雕,笑道:“药在这儿呢。”
许仙仙立刻摊开手看了一眼,露出求助的眼神。
顾引接道:“另一味药,在玉明每日沐浴用的熏香里。”
“独一味药,倒也不算什么。”
许仙仙“哦”了一声放下心来,并没有看到青年眼底的一丝落寞。
许仙仙发了会儿愣,情不自禁感叹道:“这金杯真好看,却是用来装毒药的。”
就像许旭洲,那么一个大美人,对身边人却那么苛刻,心眼多得像莲蓬,常常让人捉摸不透。
但她倒是挺感激这位对她的严格要求,说到底许旭洲到现在不愿意告诉她许多事情,还是因为自己的实力不够。
他做得太好了。
在蜀王府的日子里,恍惚间醒来听到有人称呼她为“郡主”,那种习以为常的安定感常常像和风一样麻醉她的大脑。
他是一位……合格的父亲。
大概是的。
许仙仙不知道父亲应该是什么样的,她和许白雁相处的时间太少,而那种想要得到肯定与赞赏的渴望早就被一次次的失望打到谷底。
她从小就是个聪明又敏感的小孩,她听到很多人夸奖她,言说她天赋如何,一出生就能窥见未来的成就。
但这些评价对她来说都是空洞的、让她感到茫然无措的。
她没有做任何事情,就得到这样的评价。
而再努力修练、咬牙去背那些连大人都觉得枯燥晦涩的古书,即使是这样,也换不来许白雁一个赞赏的目光。
有时候,许仙仙甚至觉得,他看她的眼神还不如看他的那些弟子更亲近。
许旭洲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她本应该将善恶是非分得很清楚的。
但无论楚怀沙还是许旭洲,他们都太奇怪了,是让人看不懂的人。
她不懂他们为什么要覆灭流丹阁,更不懂他们为何默许自己以另外的身份活下去。
她痛恨那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被血迹染得像红布一样的三百台阶,痛恨自己被夺走的姓名、身份和家人。
但活着,令人心怀感激。
五年的时间里,许旭洲填补了她自有记忆起在父亲这个位置上的空白。
他是年轻的、不严肃的、体弱的,每一样都不是许白雁的样子,却满足了许仙仙任何的关于父亲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以满头汗水地强健体魄、可以拼命修练感悟道法,她能在这个年纪做出远远超出常人的成绩。
而同样的,她也可以像个想法不着边际的小孩。可以坐在太阳底下发呆,可以骑在白罴背上跑遍整个后山,可以费好大力气去研究一些看起来不太着道的小法术。
她被允许着做那些“没用”的事情。
不喜欢弹琴可以不学,但一定要学会欣赏雅乐。
不喜欢舞蹈可以不学,但同样要懂得欣赏舞姿。
学武护身,符阵立身。
她喜欢的,她想做的,她的意见和想法,从来没有在许旭洲这里被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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